第三章 公主

距离暮霜上次遇到那个黑衣少年又过去了一月之久，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暮霜天天偷溜出府，早出晚归守在城门，却正如那黑衣少年所说，真正的“后会无期”。

但神奇的是，暮霜在这一月却睡的相对安稳了，她也终于在这段时间平复好了心情。

自从上次容华街遇袭之后，岳老爷说什么也不准岳心出府。这不，岳心已经在府里禁足一月了。

这一月不能出府的日子，岳心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前几日连下了几天小雨，身子又弱了些。

倒是听闻近日京中的传闻，持续了三年之久的东西之战大捷，西玥国大败，为求和平之谊，将献上西玥国卓尔王唯一的女儿嘉悦公主前来和亲。

今日，嘉悦公主就要抵京了。

暮霜小姐，听说了吗？有和亲公主要来封京了。

岳心斜靠在榻上，面色忧郁地望了一眼窗外随风而动的海棠花，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岳心如今我足不出户，天下之事只能耳闻，不能眼观，只觉无趣。

暮霜不依不饶，依旧滔滔不绝。

暮霜听闻陆大将军打胜了，由他护送公主归京。

边说边还留心观察着岳心的表情变化，偷偷笑道。

暮霜今日日街上热闹非凡，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瞧瞧？

听到此处，岳心顿时似枯木逢春般有了生气，两眼直放光，并不是因为听到什么陆大将军，而是…

岳心我可以出府了！

带兵出征西玥的就是陆大将军，本名陆霄，是陆老将军的大儿子，十分骁勇善战，年少时一战成名，受万民拥戴，如今东西之战大捷，陆大将军更是头号功臣，而此次随行的还有陆成老将军的小儿子，陆黎，自小娇生惯养，品性顽劣，完全没有遗传到一点儿老将军的一生正气，同捷报一道传来的是陆黎小将军下落不明的消息。

京中百姓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也是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有人说他第一次上战场，被血腥场面吓得落荒而逃了。也有人说他素来娇生惯养，身体孱弱，适应不了行军生活，死了。还有人说他战死沙场，尸体不全，无法辨认等等，众说纷纭。

总之没有一句是能听入耳的。

陆老将军常年征战，战功无数，虽已年迈，身子骨却很硬朗，在收到这个噩耗之前还在与友人庭院对酌，下人来报后，一口酒下去气就没提上来，当即昏死了过去。

如今京中的风言风语更是让老将军一病不起，只剩半口气吊着了。

承武帝听闻陆成将军病重，当即下令征集各方名医，名贵药材，一股脑的都往将军府塞。

若问为何如此，那便要从如今正盛宠一时恬昭仪开始说起。恬昭仪乃是陆家唯一的小姐，陆霜降。

陆霜降可是在一众武夫里生长的名门闺秀，貌胜芙蓉，懂琴棋精书画，没有半点粗俗之气。

在承武帝还是皇子时就对她一见倾心，年少成婚，宠爱至今，虽未及后位，可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可以说陆家是如今权贵攀附的权利中心点。

如今西玥的公主来和亲，在这暗流涌动的权势漩涡里真不知是福是祸。

今日的容华街果真与常日有所不同，今日并非节日，却早早地就是人山人海的排面，且人人都面露喜色。

岳心换了身利落的装扮，心情似乎也格外的不错，拉着暮霜就直往人群里面挤。

岳心快，暮霜，再过一会儿陆哥哥就要过容华街了。

这是暮霜有记忆的这三年来第一次亲身接触到这样热闹的容华街，不同于节日的欢庆，总觉得那是每年到每时的一个形式，像看戏似的昙花一现。而在这一天，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在欢腾着等待他们生活的希望，虽然可能也是为了一睹公主芳容，暮霜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心。

暮霜小姐，你慢点。

岳心就像个泥鳅似的，带着暮霜见缝插针就蹿到了人群前面，笑道。

岳心我观察过了，这个位置既能看到陆哥哥，还能目睹公主芳容。

还未等到暮霜回话，前方的的民众欢天喜地地喊着。

民众陆霄将军回京了！陆霄将军回京了！

听到这里，暮霜和岳心欣喜若狂地盯着缓缓而来的军队。为首骑马而来威风凛凛的俊秀少年便是那陆霄大将军，其身后跟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四处以红纱掩映，红纱随风而动，红影绰绰，氛围感拉满，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感。

军队很快经过岳心和暮霜所在的人群，人们开始你推我搡，欢呼雀跃，岳心也不甘示弱，踮起脚尖，直往那红幕里瞧。暮霜只得在一旁扶着，防止她被挤倒。

即使岳心今日换了身装扮，陆霄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岳心的眼神过于炙热，给了陆霄大将军一种错觉，竟冲她微微一笑。

岳心所在周边的妙龄女子顿时炸开了锅，娇颜含羞起来。

民众陆将军在对我笑…

民众说什么呢？明明是在对我笑…

而事件的当事人全然不知，还眼角眉梢带笑地眼巴巴探求着那隐于薄薄轻纱里的庐山真面目。

陆霄将军以为是得到了回应，摇摇头，便又收回了眼光，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自成一派风流，不声不响地撩拨了一众芳心。

暮霜不觉心中思绪万千: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也是，谁能拒绝既容貌俊秀，又能护国安邦的威武大将军呢。

这时，声声利器破风的尖啸钻进暮霜的耳朵，暮霜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凝眸望向上空，大片黑压压的冷箭划过长空，遮天蔽日地直逼马车上的公主。暮霜来不及思虑其他，反应极快地拉住岳心。

暮霜小姐，快离开这里。

然而这城里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聚集在这里，这不长眼的冷器下一秒可不知道会刺在谁的身上，本来还在欢天喜地的迎接将军凯旋的民众，一时间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原本井然有序的容华街变得推搡纷乱，人仰马翻。

陆霄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当即下令。

陆霄全体听令，保护全城百姓！

说完，陆霄直接飞身跃起，迎上那片箭雨。然而，双拳难敌数以千计的冷箭。

跟着陆霄的小兵开始四散开来，摆阵迎箭。

这箭也并非源源不断地射来，以陆霄将军身经百战的经验，清理只是时间问题。

始料不及，一波箭雨又从另一个方向射来。

暮霜安顿好岳心，便拔剑三两步登上了马车，一剑劈下一箭，反手撩起红幕。

马车中的公主身着华服，蒙着面闭着眼，正襟危坐，没有半分惊惧之色。

暮霜公主，请随我下去吧。

公主这才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勾人的眼睛，漆黑的眼眸眼波滢滢仿佛泛着水光，仿佛会将人溺死在里面，看见暮霜时，她有一瞬的愣神。

公主还未说话，新一波的箭雨又袭来，暮霜来不及多想，挡在公主面前，以剑相抵。

不知何处冒出来一个斗笠人，来人不留暮霜一点反应的时间，一上来就挥刀砍向暮霜。暮霜略感不妙，刚挡下几箭，刀光已至身前。

公主就在暮霜身后，出于保护公主的心理，她没有想过闪躲。

来人刀尖却停在她的心口前，手腕一转刺入了暮霜右胸，刺中即离，手法极快。

暮霜闷哼一声，倒在了公主身上，胸口不停往外涌出鲜血，与纷飞的红幕相得益彰。公主惊恐地捂住暮霜的伤口。

花芜悠芊芊！！

芊芊是谁？伤口的疼痛，几乎让暮霜昏厥过去，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意识朦胧间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正在与斗笠人缠斗。只是几下，斗笠人便落败而逃。

晓晨旭公主受惊了，陛下知晓今日之事，派臣来协助陆将军送公主回驿馆。

黑衣人却并未离开，径直从公主怀里抱起暮霜，冰冷的护腕环在后背，拉回了暮霜一点意识，黑衣人的面容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暮霜无力地笑了笑，还是等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