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自父亲亡失以来,已经足足晕了三天三夜。
林父先是被罢官,而后又不见了踪影。江、林两家到处派家丁去寻,也寻不见个影儿。
太医来看过,开了副药方子。跟江母说林氏是忧思过度,加上大悲,这才晕过去的。好好调养,人应该会醒的。
江郎去送,那老太医却独自跟他说,你家姨娘这病有些蹊跷,有些毒的成分在里边。我不好插手你们的家事,只提醒江侍郎一句,千万管好后院。林姨娘是您的青梅竹马,对您用情至深,千万要好好待她。
江郎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从前父亲母亲生病时,请的一直都是林太医。如今太医怎么管起自己的家事了?
江父倒是跟江母急起来了:“叫你一贯打压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你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咱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如今这样咱们跟林家怎么交代?要是有新人从中作梗怎么办?咱们又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我们江家最危急的时候就是林家人给了钱才撑过去的,你忘了?”
江母说,这般大恩大德她自然记得,可是如今郡主赖上咱们家江郎,她又没办法。郡主对林娘怎么样大家都看见了,要是不打压打压林娘,郡主害她害得更惨。她这些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忍忍不就好了。
因而又对江郎说:
“大哥儿,林娘她爹当年做官时得罪了许多人,怕是被哪个冤家盯上了。从前有个小官做做倒是还好,如今他潦倒了,这就说不准了。他姑娘在闺房里净读些诗书,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听到这消息自然晕过去了。这倒也是我的错,府里事儿太忙就将她给忘了。好歹曾经也是亲家,说到底咱们有些事儿也对不起她,我看老姐妹难过也伤心。这样吧……你去看看她,说不准人就醒过来了。”
江郎心里也是担心林家的。整理好衣服,便往林娘那儿赶。
一推门,只闻到一股药的苦味扑面而来。
小时候林柳儿常犯风寒,没想到长大了身子也这般不好。
江郎看到绿梅在床边给林氏喂药,便接过药碗,还屏退了众人。
“林柳儿,我来看你了。”
这件小屋子,他好久都没来了。
白墙上还挂着一副他从前送的字画——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李太白的诗,是林娘平日里最喜欢读的。
此时此刻,江郎睹物伤情。思绪立刻回到少年时候,不禁叹道当初多么美好,没有明争暗斗,没有俗世纷扰。
“乖,好好喝药。”
……
听到这里,林柳儿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没想到林娘醒过来的第二天,失踪了许久的林父竟出现在了林府里。面对众人的疑惑,林父只说他什么也记不得了,真真是一桩奇事。
林娘醒了,郡主却愈发闹腾。
郡主这些天里天天嚷着肚子疼,都把帝后给惊动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天天出入江府,可谓是络绎不绝。
郡主去宫里待产了,由皇后照料着。
想来是因为宫里常备着太医和产婆,哪天要是郡主发动了,会方便些。再是后宫还有位宠妃宜嫔娘娘也怀了孕,皇后娘娘正好一起照看。
但宫里头是个是非之地,皇上此举,莫非有深意?
也许是吧,也许不是。不过这些事,她林柳儿都管不着。
郡主一走,江府里就清净了许多。
前些天郡主将一个丫鬟给打了。对外说是那丫鬟干活粗手粗脚的,还打翻了御赐的花瓶,惹她清静。
林氏派绿珠偷偷去看过,那丫鬟伤痕累累,面目全非。身上鞭痕交错,脸蛋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半条命都丢了。
林氏把那丫鬟接到了自己这儿,对她说:“如今春意正浓,桃花盛开。就叫你春桃如何?”
那丫鬟自然是高兴的,即刻便应下了。
“奴婢春桃,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不必在意这些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