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启祥

“她如今自个儿“病”着，倒拖累得整个西六宫都不大好。”

纯嫔眼角眉梢皆是舒心的快意，她虽素来胆小怕事，但见自己的仇人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心里畅快自然也就敢多说几句话：

“不说慧嫔原本胎里带出来的病，就说这子息上，那就是她做的孽，慧嫔又常年心里存着得子的念头，如今没了指望，身子怕是彻底好不了了。”

这话，青桐听了还未如何，却是触动了如懿的情肠。

她眸子一黯，微微别过头去。海兰见状，悄悄给纯嫔使了个眼色。

纯嫔一愣，待瞧见如懿的神色不佳，回过味来自悔失言，忙提起另外一桩事来：“慧嫔不提，她总也算有位分有家世。倒是嘉贵人，如今才叫过得失意寥然呢。去岁冬日她去探望皇后归来，雪夜着了风寒，病了那一场，直到四月里才出来，容色消减了不说，皇上险些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了。”

众人心知肚明：嘉贵人一向趋奉着皇后，皇后“病”了，就算轮不着她侍疾，她也不敢立时就丢开了手，落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头。

“真病假病，可不好说。但失意？这嫔妾可是断断不信。”

接话的是怡常在，她对纯嫔笑笑，说起了昨日的一桩事：“也不晓得纯姐姐知不知道：昨儿下午原是嫔妾在养心殿伴驾，皇上同嫔妾说晚上要去看看仪贵人姐姐和龙胎，谁知道今儿一早起来就恍惚听见小太监说：昨儿皇上刚要往东六宫来，走永寿宫外的那条道，一错眼就撞见了候在道旁，装扮成玉氏女子装束的嘉贵人。那风情韵味，可不是咱们能比的，皇上昨儿可就顺势往西六宫去了。”

纯嫔听了，先是讶然，继而摇了摇头，自失一笑，“瞧我，竟然忘了那是个什么人。这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啊，她那长鼓舞、扇子舞什么的就没停过，现下也不过故技重施罢了。”

众人听了，虽看不上嘉贵人那老掉牙的伎俩也拿出来用，但人家好歹算是成功了，也就是一笑了之。

唯有青桐低头拨了拨茶盏里的浮沫，不咸不淡地缓声道出了昨晚之事的真相，“皇上昨晚是留宿启祥宫不错，但最后彤史上记的却是丽心的名字。”

她掌管宫务，皇帝宠幸了什么人，只要留档，最后都要交到她这里来用印。她今天刚用完早膳，都不用埋在启祥宫里的钉子传回什么消息来，看到敬事房昨晚送来的册子，她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如懿蹙眉问道：“是嘉贵人举荐的，还是丽心自个儿——”爬上龙床的？

纯嫔更是像听见了什么肮脏事儿一样，撇了撇嘴，耻笑出声道：“不管如何，丽心都几岁了?她跟着嘉贵人都快要六年多了吧？怎么之前半点不见痕迹，偏偏就昨儿晚上成了事？”

“是皇上自己看中的。”青桐一句话回了她们两个人。皇帝自己看中的，自己乐意，管她多少岁，什么身份呢？

如懿闻言微微苦笑，低垂了眼帘只说了一句：“人各有命吧。本来，再熬个两三年也到年龄出宫和父母团聚了。”

可惜了，出宫之后就算再差，好歹也能明媒正娶的嫁出去，算是正头娘子；或者做一个供奉嬷嬷，自在地安度余生，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算了，人各有志。

纯嫔讪讪一笑，再不多话；海兰则是和青桐一样无所谓的态度。

唯有怡常在和张答应两个年轻心高的，嘟囔了一句：“六七年都没放在眼里的，一朝能有了什么天大的好处，突然就瞧见了......谁知道私底下做了些什么勾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