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赏晋位

这个问题，青桐在皇帝来承乾宫用晚膳的时候，也春秋笔法了一下，和缓又体面地问了皇帝：

“丽心既然已经记档，那臣妾就不得不多问皇上一句：是循例晋封官女子，还是看在嘉贵人的面上，念及丽心这些年侍奉的辛劳和忠心，给个答应的位分？”

皇帝放下筷子，拿起身旁宫人手里捧着的茶水漱了口，方漫不经心地道：“都不必。还是照旧让丽心侍奉嘉贵人就是。”

连个官女子的身份都不给？

“只怕嘉贵人的面上不好看。丽心毕竟是她举荐的......”青桐试探道。

皇帝嗤笑道：“朕沐浴的时候，嘉贵人派她进浴房伺候的...既然她这“举荐”是官盐当作了私盐来卖，朕又何必挑明了。”

青桐心道：怕是金玉妍是失宠太久了，没了皇后帮衬，更没了慧嫔遮掩，她一个小国来的贵人位分，想要迅速复宠，自然得想些折得下身段的法子。偏偏又不想让丽心脱离了她的掌控，便只有这样不过了明路才最省事。

青桐自然不会为了启祥宫的人张目，掩下些许讶异，顺着皇帝的口气调整了安排。

只不过职责所在，她不得不多说了一句：“彤史既然有载，那若是丽心有福气遇喜，臣妾便直接让嘉贵人开了启祥宫的后殿让丽心住进去。”

皇帝随意道：“她要真有这福气，到时赏她一个答应位分，其余的你做主就是。”

“是。”

说完这桩事，青桐解了疑惑，便不再过问。

毕竟金玉妍牵连玉氏，又的确貌美，皇帝可以不宠她，却也不会轻易地丢开手去。何况，金玉妍在青桐掌权后主动装病避宠也不过是她自己疑心生暗鬼、生了畏惧主动避让罢了，青桐原也没想要阻止金玉妍得宠——富察氏没彻底变成奉先殿的一座神位牌之前，金玉妍还有的是能派上的用场：远的不说，慧嫔和玫贵人的怨恨，总的有个宣泄出口；而后宫里新鲜的花朵盛开得源源不绝，也该储着把快刀，偶尔用来修剪一下旁逸斜出的歪枝烂叶。

反正自己手里握着金玉妍最大的把柄，随时都可以治她于死地。

对金玉妍的处置，青桐心里自有一本谱，但还有另外的事，她得探探皇帝的口风。

她抬手让众人将膳桌撤下，起身亲手用白玉夔龙柄葵花式碗为皇帝奉了一碗里木渴水。

“这是元代宫廷里的法子，先将里木果捣碎滤渣，再用慢火熬煮，而后取出放入瓷器，期间不碰任何金银铜铁器具，又放入熟蜜和沉香调制...生津止渴、甘甜消暑。皇上尝尝。”

皇帝接过，抬眼望着青桐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青桐也不否认，只道：“说起嘉贵人，倒教臣妾想起来了一桩难事，想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皇帝挑挑眉，笑语道：“朕看你这半年来于宫务上得心应手的，还有什么事能难为到你？说说吧。”

“是这样——”青桐缓声道：“臣妾想起来，当年和嘉贵人同时入府的还有纯嫔和婉答应，仪贵人也是那年由皇后举荐的，如今纯嫔有子居于嫔位自不必说，她原也当得一宫主位；仪贵人有孕，按祖制诞下皇嗣，位分也该升上一升，到时便又是一个嫔位；再加上慧嫔，六个嫔位已去其三......偏偏前两日，太后又传臣妾过去，先是说先帝去了未满三年，不宜为皇上大肆选秀，但如今后宫妃嫔大多出身不高，且少满蒙出身的妃嫔；后来说想要鞠养几个大臣家的小姐格格在身边，以为老来之乐。”

“皇额娘，当真关心体贴朕！”

见皇帝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青桐垂下眼帘，恍若未觉的继续说道：“这话里的意思，不用臣妾说明，皇上也应该明白。这大臣家里的格格们能进宫的陪伴太后的，少说也是三品以上，要不然就是满洲人家里的著姓大族，这往后...有太后看顾着，最差也总是少不了一个嫔位的。”

皇帝冷笑一声，捏着手里的玉碗指尖泛白，“是啊。皇额娘的慈心，朕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不好拂逆违背！”

青桐见状，轻轻覆上了皇帝的手，将玉碗从他手中取出，轻声道：“臣妾是太后的儿媳，更是皇上的枕边人，总得先为您考虑着......臣妾私心想着，倒不如先将要紧的位置上添补上皇上心里中意的人。”

皇帝抬眼凝视着青桐，疑心比感动先涌现于心底，他笑着拉过青桐的双手，试探道：“如懿是满洲女儿，又是后族出身，贵妃位也当得；而你这些日子劳累，若以皇贵妃位相酬，也是朕该许你的。”

青桐心底一动，早知眼前人是什么货色，倒也不觉寒心，只是想着彼此之间，我算计你、你疑心我，还能明面上恩爱如斯，这“夫妻”之道，也算是修出些境界来了。

她也不避皇帝的眼神，坦然道：“皇上觉着臣妾难道是为自家讨封赏？”

“朕可没有这个意思。”皇帝哪里会承认，“朕说的都是真心话。”

‘呵，这些年你对着我，我对着你，说出的话能填满御河，这里头能捞出来的干净清白的真心话，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青桐心底清楚，面上却不和他计较，她也计较不起，含混过去了，接着说道：“臣妾是想着：慧嫔和玫贵人既然也都出来了，寻常见面纵然冷淡些，却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地步，可见还算相处得下去，倒不如给她们提一提位分，安一安她们的心，也算略略弥补她们各自受的苦楚。”

这两人，皇帝都还算宠爱，青桐说得也有道理，想起慧嫔受的戕害、玫贵人失去孩子时的惨烈，皇帝也乐意在位分上给她们些安慰补偿。

“那就封慧嫔为慧妃，晋玫贵人为玫嫔，只当安抚她二人，消些心底的戾气。”

“这自然就是后宫祥和的好事了。”青桐赞了一句，继而又道：“说起来，还有纯嫔和婉答应，她二人一向恭谨，一个此番协理宫务，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又有养育三阿哥的辛苦；一个温厚柔顺，品性上佳，也是官家出身，潜邸侍奉多年的，现下怡常在位分都越过她去了。”

“婉答应的位分是低了些。”提起这个皇帝平常压根想不起来的人，经青桐一提醒，皇帝总算想起婉答应的确已经侍奉自己多年了，“那就给她个贵人的位分，让她享嫔位的分例就是。”

“至于纯嫔嘛，妃位——”皇帝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再看看吧。朕瞧着永璋还是那一副不大聪慧的模样，她先将孩子养好是正经。自永璋之后，她暂时无妊无功的，也不好贸然晋封妃位。”

永璋是先天就不算多天资多好，后天又被养差了身子骨，纯嫔将人接了回去，不思将孩子的性子趁着还小掰回来，竟然还一味纵容宠溺，青桐就此也不想再为纯嫔多分辩什么，只好道：“那就分例上，许她享妃位之例如何？”

皇帝不置可否，笑道：“六宫如今是你当家，你乐意多出点血，朕又何必来做个坏人。”

“那臣妾就再多说一句，那些答应，常在的，这半年来若有服侍皇上，您觉得好的，又素行上佳的，此番倒不如都给她们或晋一级，或给双俸，也是六宫同沐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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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

《宫斗冠军的自我修养》

第一条：千万别以为别人跟着你，是被你的人格魅力所征服的，要有自知之明。

第二条：要么给钱、要么给位分、要么保她有个孩子，一点盼头都不给，还想要马儿跑吗？

第三条：没好处的事，逼着人家去干，就别指望人家还能对你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了，反面例证：富察琅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