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泣血

高晞月这样突然地闯了进来，狼狈地摔倒在地，倒教众人都吓了一跳。还是青桐最先回过神来，忙对弦心道：“还不快扶慧贵妃起来。”

弦心忙上前躬身搀扶。高晞月却一把挥开了弦心的手，自己强撑着支起身子来跪在了皇帝的正前方，只见她发髻松散，绣着艳色杜鹃的旗装衣衫凌乱，两侧耳垂上挂着的赤金流苏坠子只剩了左边一只，右边的耳朵上只剩下一道刮出的深长血痕。

皇帝皱起眉头，沉声问道：“晞月，你这是做什么。”

“臣妾做什么？”高晞月似泣似笑着重复了一遍，并不回答，而是哀绝而迷惘地望着皇帝反问道：“皇上，臣妾今天早上听说，您把皇后禁足了？您又是为什么要把她禁足？”

皇帝的面色骤然生寒。下首的仪贵人见状，以为慧贵妃是要来为皇后说话，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唯恐会连累到自己，忙胆战心惊地开口解围道：“慧贵妃，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流言啊？皇后娘娘只是病了，皇上心疼皇后娘娘嘱托她安心修养，将宫务暂交宸贵妃，还把二阿哥和三公主送去给皇后娘娘侍疾呢。禁足之说纯属子虚乌有！”

其实这话仪贵人自己也不信，连她都知道如皇上那般在意嫡子的人，如果皇后真有恶疾，皇上怎么舍得让二阿哥去以身犯险呢？

高晞月丝毫不理睬仪贵人，只是执着地盯着皇帝非要问个清楚：“敢问皇上，皇后是坐下了什么恶事？犯了什么样地滔天大罪啊？”

“慧贵妃！”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高晞月，眉目生寒：“你是在咸福宫里呆的太久，发了癔症不成！”

他冷声道：“朕知道你与皇后素来亲近，可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滚回你的咸福宫去！”

一个“滚”字让高晞月微微一愣，她凭着容貌和得力的阿玛盛宠多年，从来未曾受过皇帝这般疾言厉色地喝骂，因而良久才反应过来。

她的眼中泛起水光，在散乱发丝的遮掩下众人难以看清其狼狈，只除了被坐在上首的皇帝和青桐瞧见了。

皇帝略生不忍，青桐却仔细观察到贵妃的眼角微微泛红，分明是之前已经哭过一场的模样。

青桐心底了然，这必定是已经从香云说的话里推测出多年不孕的真相了。

果然，只见高晞月突然对着皇帝叩首，极快极狠地拜了三拜，再抬起头来时额上都隐隐可见红肿，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华美的金制臂钏掼在了地上，如同泣血一般向皇帝哀绝哭诉道：“皇上！请您还臣妾一个公道。告诉臣妾，除了给宸贵妃和娴妃的那一对莲花镯里内有乾坤外，您的皇后又到底赐给了臣妾的什么好东西！”

青桐冷眼看去，那臂钏做工极好，被高晞月这么狠狠一摔都未见变形，镂金钳玉，以金银丝编织盘拢共成一十八圈，镶有上好的红茶珀和翡翠珠，雍容华美之外不失精致可爱。

青桐执帕掩住嘴角一丝冷笑，心道：可有谁能想到，这样名贵的好东西里，藏着多少的零陵香呢？

她抬眸望向皇帝，见他阴沉着脸，望着那臂钏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厌恶与失望来，不由轻咳一声，垂眸似泣，低哑轻声道：“臣妾记得，这是当年臣妾和如懿得了安南进贡的珠镯后，当时还是福晋的皇后娘娘未免慧贵妃吃心，就把自己陪嫁的首饰送给了慧贵妃。言说此乃富察夫人特意寻京中巧匠打造。虽比不得安南珠镯意义非凡，但也代表着福晋对我等一视同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