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丰楚轩醒来的时候，发现牛超已经已经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凌乱的床铺上留下不少欢爱的痕迹，但是属于妞妞的温存都被留在了昨夜。

宿醉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牛超是故意。

没有给他开口机会，又一次，把他推得很远。

丰楚轩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这两日奔波的匆忙，下巴泛起的青茬都没来得及刮。若要放在以前，牛超总要在接吻之后假装抱怨一句，然后坐在洗手台上，板过他的脸，把清洁泡沫涂抹在他的下巴上，再拿剃须刀一点一点的帮他剃个干净。

那认真的模样，就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他这样走神走的厉害，手底下就没了轻重，直到刮破了一个小口子，轻微的刺痛感，才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回忆是吃到嘴边的蜜糖，被现实化成了一把猝不及防的刀。

丰楚轩胡乱抽了几张纸巾压了一下，加上昨晚嘴角的伤口，他现在这副模样，多少看起来有些狼狈。他领着行李箱下楼办理退房手续，大厅里只有个翻看杂志的男人坐在他身后，而直觉告诉他，自己是被人盯上了。

“借个火啊，兄弟？”丰楚轩主动走了过去，感觉对方好像并没有在刻意的隐瞒，好像…还在哪里见过似的。

阿彬：“丰警官，好久不见。”

“我们……之前见过？”丰楚轩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觉得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便也放松了许多。

“哼，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阿彬也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是牛超的爱人，可是一想到他回国后第一次和牛超碰头，在他家楼下，牛超红着眼角却硬说是风吹的，他就对眼前这个男人失了几分好感。

牛超从来没跟他提过感情上的事，但是捕风捉影，他又不是傻子。阿彬看得出来，牛超真的是把这男人爱到骨子里了。

“你有事吗？”丰楚轩见对方言语中夹带几分讽刺，有些莫名其妙。

“呃……余警官最近还好吗？”阿彬这话一出，自己都觉得是脑子抽了，其实他本来困的很，跟牛超打了照面就准备回房睡了，但一想到丰楚轩就在隔壁，就在守在大厅蹲到了现在。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连余警官都知道，丰楚轩的眼神里立马又恢复了之前警惕。

见对方只是笑了笑，拿起杂志起身要上楼，路过他身旁时，俯身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下次见到他，记得帮我转达。”

阿彬顿了一下。

“我是他的爱人。”

丰楚轩愣了一下，想追过去，那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

他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尽可能去的收集线索。牛超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已经大概摸清了，就在他们住的这个酒店对面，维洛那艺术展，半个多月前曾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一名华裔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而发生事故的那个展厅，恰巧和牛超那晚开的房间一样，都在七楼，丰楚轩相信这些巧合性构成了某种必然。

牛超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就在七楼的展厅里，只是展品这么多，他还不知道是哪一个。

但是没时间了。丰楚轩思虑了很久，还是把牛超之前在国内作案的事实，报给了上面领导，他提出调遣一队狙击，根据之前交手的经验，就埋伏在顶层，由他亲自指挥行动。老局长虽信得过他，但这毕竟算国际行动，国内警方出境执行任务难免会受到外界的阻力，所以只给丰楚轩调了三名特警执行任务，虽然人数不多，但枪法都是顶尖的了。

丰楚轩去机场接人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这次被拍过来执行任务，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这样也好，他心里清楚，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牛超受到半点儿伤害。

他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丰楚轩给他们部署了几个狙击点，确定了执行任务的时间就让他们自由行动了。

七月十四。

牛超一直没动手，就是在赌这个时间吧。

展子对外开放的最后一天，外警和会展的安保都会松懈下来，但这些都不是对牛超最致命的因素。

他赌丰楚轩会不会看在他生日的面子上，就放了他这一次。

已经覆水难收了，他只想带他的妞妞回家。

行动前一天的晚上，牛超从行李箱里，翻出老头留在房间里的那把P229型手枪，他靠在床头上把玩了一阵，已经很久没碰枪了，之前白狼教他枪法都是防身用的，他枪法一般，觉得他们这一行只打物件的注意，一旦用枪引来条子，绝对是给自己找麻烦。

老头只给他留了一颗子弹。牛超拆开弹夹，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找阿彬借了跟皮绳，把那颗子弹取下来，穿上绳子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就当作自己的护身符吧。

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已经不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