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马赛的风是从海上吹过来的，风云无定，在夜幕降临之前，卷着一片乌云，遮蔽了天空最后一缕金边。
无星无月，这是要下雨了啊。
因为突变的天气，来看展的人就更是少的可怜，牛超把之前计划的行动时间，提前了一刻钟，站在大楼外斜侧的一个角落里，丢了一个闪着荧光的小玩意儿。
“过去看看？”
“你去呗反正一会儿就换班了。”
站在大楼外的两个安保连连打着哈欠，互相推诿着。一个耐不住好奇，掏出警棍打算过去瞧一眼，他拖着步子，身子刚一探入角落里那片阴影，捡起地上那个闪光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牛超都后背钳制住了，牛超动作很快，沾着乙醚的帕子死死的捂在对方的嘴上，整个过程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利落的从这个倒霉蛋身上扒下一身安保制服给自己换上，甩着对方用过的警棍，走出了街角。牛超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又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还有几步到大厅时，他才压低了头上的帽子，伸手扶了一下那个快要睡着的安保。
“我先去换班了，你再撑一会。”
他声音模仿的也像，那个安保只揉了把脸，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了。
牛超走的路线几乎都是监控死角，在七楼的应急通道口，脱下了一身厚重的安保服，露出精细的腰肢，只在修长的大腿上绑了一把匕首。
现在他离那件展品不到二十米，牛超带上红外线眼镜，看到外沿细密布置的报警红外线，复杂交错。
又玩这个？还能不能有点新意了？
牛超嘴角浮出一丝不屑，这对他难度不算大，只是费时间。他腰肢柔韧一直很好，越过这些防线时，都会凹出很夸张的弧度，就像一条游蛇一般，朝着猎物慢慢靠近，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
三分钟。还是比之前慢了一点，若不是那天丰楚轩在床上把他弄狠了，他才不会……
牛超发现自己会不自觉的想到丰楚轩，即使是在工作。东西都到手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丰楚轩真的打算放过自己了？
牛超瘪了瘪嘴，显得有些失望。
可下一秒，展厅里灯全都灭了，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逼了过来。
隐匿于黑暗中的追逐，就像一场游戏。
可他天生，只会逃。
快到天台的时候，牛超想起他还没和丰楚轩在一起时，做过的一个梦，突然轻笑了一下。
和现在的场景，简直一摸一样。
只是对上那一双炙热的眼神，暴雨无声。
“我在这边埋伏了人，你躲不掉的。”
“妞妞，跟我回家吧。”
丰楚轩伸出一只手，连语气都是牛超从没听过的，像是某种请求。
雨点砸在脸上很疼，牛超又往后推了几步。
他相信丰楚轩说的都是真的。
雨下的很大，牛超浑身都湿透了，刘海湿漉漉的落下来，此刻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自己眼泪让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朝对面喊了一句。
“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当暴雨袭来，没有伞的人，就变成了一只困兽。
丰楚轩左手握着一把枪，俯身靠在牛超耳边说了一句。
“那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这是《春光乍泄》里的一句台词，他看过两遍，和丰楚轩看的那次，本以为对方睡着了。
牛超募然睁大眼睛，丰楚轩的右手撑着一把黑伞，现无论雨点有多大，都落不到他身上了。
第一次，他也想变成丰楚轩触手可及的光。
牛超猛地踮起脚圈住丰楚轩的脖子，重重的在他的双唇落下一个吻，舌尖侵略性的扫过对方的口腔，焦灼的呼吸是他最好的回应。
丰楚轩朝头顶密布的乌云开了一枪，一声枪响，像是要从黑暗里乍出一束光。
雨伞抛开落到地上，他捧住牛超的脸吻上他的眼角。
嗯，是咸的。
这场暴雨掩盖了很多秘密。
直到半年之后，牛超正式成为X市的一名协警，给报案人画画罪犯肖像什么的。三个月封闭的技能考察和犯罪心理测试分析，他始终想不明白，丰楚轩是怎么保住他的，也不知道对方为自己这么做到底牺牲了多少。
但是他知道，丰楚轩对他的承诺。
真的做到了。
丰楚轩又调回了X市工作，但是偶尔会带牛超回帝都协助特案组工作，牛超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对于特案组一些大型盗窃案的侦查，是绝顶的帮手。丰楚轩和老局长做了一笔交易，牛超这一辈子都不会脱离警方的监管视线范围，由他亲自做担保。
因为他相信，妞妞不会再离开他了。
“诶诶诶，趁着午休还没结束，再来一局呗。”小余一手拉住牛超又叫住丰楚轩，牛超转身朝丰楚轩无奈的笑笑。
他过来做协警一个多月了，牌技还是没有长进多少，连那点工资都全输给小余了。
丰楚轩见牛超又不好拒绝，牵过牛超另一只手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个老相好呢？”
他还记得之前在酒店，遇见的那个男人。
所以没事就爱拿出来调侃几句。小余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几乎百试百灵。
牛超：“？？？”
为吃瓜做准备，他从丰楚轩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
一个刚来所里实习的小警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余警官，有人说要来找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人抬头，便看见阿彬斜斜的靠在门框上，摘掉了脸上的墨镜。
“余警官，我是来投案自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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