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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缩

霁月高风

白衣女子不再多言横抱起贺婧浓上马,她边纵马边看顾她,轻声对眯着眼睛小息的贺婧浓说道:“主子,当前陌方城最是热闹不已,不仅仅是骑缁王、大皇子、三皇子还有陛下之间的对峙,就连臣下也都蠢蠢欲动啊……工部尚书韦冶兰死了,外人都传言他被斩杀于叛乱之中,实则不然,他有心要依靠三皇子和骑缁王贺进槐讨价还价,殊不知被同谋的邢唐告发,落得个身首异处。主子,你猜猜看,剩下的这群人什么境地?”

贺婧浓闭着眼开口道:“什么境地?我那皇叔对皇位谋夺之心甚巨,这皇位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他不逼着父皇退位他怎么能上位呢?说起来父皇那边看顾的如何了?”

白衣女子轻柔一笑,她撇了撇远山黄沙,淡定地说道:“病了,病的挺重的。估计是被不重用的儿子气倒的。说起来宗室那群人一个个兔死狐悲地拦着,到头来他们不过态度暧昧,害怕骑缁王上位他们更没有好果子吃,又害怕不顺着贺进槐的意遭了兵捋。”

贺婧浓抬手拍了拍白衣女子的肩,说道:“宗室那群人活不了几天了,你且等着看好戏吧,依贺进槐那个疯癫程度,拦着他上位的这群人难逃一死了……记得嘱咐沙罗她们看顾好戚妃娘娘和皇后,陛下哪里……大概是不会怎样了的。戚妃娘娘身子不好,皇后娘娘又在御前侍疾,这两个一定要稳住。别叫我分心了。”

白衣女子灿烂一笑后又忽生愁意,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此行是去淳宋,主子看中的是人还是物啊?可是单纯去探望一二?”

贺婧浓下意识拍拍随身的药囊,好在没有丢,她叹了口气说道:“是人是物如今还重要吗?这些年我们苦心经营的即将达成,任何人都不可成为问鼎之路上的沙子……他摄政军侯晏槊纵使举世无双,到头来还是执拗了……你看我,根本就没有几年光景可以苟且,对我来说我所剩下的时间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要做的太多太多,就算我做了什么负尽他的事情,他也必须在我死后接过我的遗愿担负起来,与此相比我对他是恩大于恨的。他凭什么恨我怨我?待我撒手人寰后留下的重担才是他真正饴我回报之时。如果我是他,对于我这个尚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必定处处忍让……”

白衣女子担忧地望了贺婧浓一眼,她道:“主子并不是没有生育的能力,若此番前去淳宋借那个男人一用也是好的。留下的毕竟是你们两个的血脉,这样的联盟才真是牢不可破。至于是男是女有何区别,到时候丢给那个男人也算是这情缘了解了。届时我就带主子远走高飞,天下江山干不了了!”

贺婧浓无奈一笑,道:“你呀,你惯会煽动我造孽!留下个孩子给我添个孽果,与晏槊倒不见得是好事!我死后是要还自由给他的,若真给他个孩子对他反而是阻碍,人言山海不可平,相思不可追。夫妻还有休离之时,何况我同他终究是露水红缘、黄粱一梦。”

白衣女子撅撅嘴不满道:“真不知道主子看上哪个男人什么地方了,我惯是觉得男人对主子来说就是劫难,一个男人是劫,两个男人是祸,三五六个成群才是幸事!主子你眉清目秀的凭什么非要嫁人?按我说,等主子完成大业后就不要男人了,到时候就和我跟沙罗她们甜甜蜜蜜地在一处好了!男人就是女人的祸水,祸水还是祸害别人去吧!”

贺婧浓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白衣女子,她道:“这么些年你们没有姓名没有名分地追随我,是甘甜还是困苦啊?”

白衣女子恬然一笑道:“有没有名字和甘甜困苦有什么干系?追随主人,我们这群孤女才见到了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模样。至少让我们懂得了,应该要让主人这样崇高的人多一些。”

贺婧浓收起笑容,静看着黄沙漫天。她恍恍惚惚地说道:“有时候我很羡慕风,风吹过的地方不一定清凉,但它横扫而过惊鸿一瞥,慰藉了多少酩酊大醉于世间的酒客啊!我愿从今往后你们活的像风一般自在,世间的女子挣脱掉繁琐的束笼,举头望月时、低头行路时、饭后遐思时还记得当初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憧憬着……我什么都没有,我孑然一身在这世间,生我的人我不属于他,爱我的人我不执迷于他,敬仰我的人我不失信于他,做到这些,我也不妄作人间惊鸿客了。”

白衣女子抱紧贺婧浓,低了低头靠近贺婧浓说道:“主子已经做到了,没有什么能够拴住主人了,主人要做乘风而起的大鹏,目的地却不是南冥!世间各处终究是生物之息也!”

贺婧浓勉强打起精神,她沉沉地望着白衣女子,又撇撇自己那双被缰绳勒伤了的手掌,她平静地说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们有何打算?”

白衣女子一顿,呆呆地看着贺婧浓,手上策马的动作却不停,不久她才迟疑地说道:“主子不需要我们了吗?其实我们也的确没有想过脱离主子,大姐二姐更是如此!她们生性不羁,主子便为她们寻了份轻松的差事,叫她们去上善搅动消息!只不过我听说二姐似乎和一个商人纠缠不清……难不成主子因为这个就和我们生了罅隙?若真是如此,那我和大姐一定好好收拾收拾她们!叫她们再也不敢妄动情思!碍了大事!”

贺婧浓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她心里也大概知道了答案,就颇为无奈地说道:“鬼精!我什么时候生出这般狭隘的心思了?你惯会给我扣帽子!这不过是人之常情,若说真是有顾虑,那必定是有的!我断不会让别人负了我家女子!”

白衣女子最会拿乔,她知道贺婧浓宠她,对她们也都是倾尽所有。这般想着她的神思就飞逝了……

……

淳宋,袭来的沙土掩面,贺婧浓独自一人骑着马漫不经心地骑到关隘下,风不再那么清凉,这时关隘上来了人,一身黑甲捂着面谨慎而凶悍地质问贺婧浓道:“来者何人?”

贺婧浓拦下眸子,掏出宗族印记,那不过是一方赤红赤红的琼玉,但足以彰显身份。果然那黑甲士兵犹豫良久,转过头去低声询问身边人道:“这血玉不假,看样子是皇族的人!只是这种关头皇族为何找来淳宋?谨慎起见你去禀告战珏大人!”

那人果然麻溜走了,而那黑甲士兵不因贺婧浓的皇族身份有半丝谄媚,仅仅恪尽职守挺直着脊梁盘问道:“既是我霁国皇族为何无诏令而往来于淳宋?”

贺婧浓平静地颔首示意她并不因士兵的话有半丝不喜,只回答道:“孤与摄政军侯有事相商,无诏往来皆因世事动乱逼不得已。”

那士兵微微也颔首,恭敬地向贺婧浓一鞠躬,便不再说话。

等的时间颇久,贺婧浓并不着急,她往来于淳宋只是想给晏槊送个药,顺便同他谈谈。

终于关隘的门开了,贺婧浓还没从思绪中抽离抬起头来,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有人风风火火地驰马而来!

那一身紫衣紧袖束缚能撩拨死水的再无别人!晏槊果然见到的是贺婧浓!他扬起笑容春风化水,手中收紧缰绳复又放松,眉目舒展眼眸却如勾,言语酸涩地对贺婧浓说道:“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舍不得出京来淳宋吹沙!”

贺婧浓默默眨眨眼,低了头隐去自己勾起的笑,这才抬头说:“本该如此!只是耐不住某人一天八封加急,酸酸涩涩的信孤可受不住!”

晏槊闻言舒心一笑,驱马上前,还不忘回头给上头守关的士兵一个眼神,他就自觉地背过身去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听不见看不见。

晏槊眼神缱绻,仔细地打量贺婧浓一番,伸出手捋了贺婧浓松下来的一缕发丝,言语却有些低落地说:“又瘦了……难道是京中没了粮,养不了我的夫人?这眼下黑的是什么?又不好好就寝!果然离了我就得不了安生!也好!”

贺婧浓无奈地见他自言自语,她见到晏槊自然是欣喜,但也不忘正事驱马走进关中边走边道:“行了!我来淳宋可不是来跟你说笑的!大王兄兵败如山倒此时正被囚在贺进槐的手上,为此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娇儿可是肝肠欲断!我这从京中冒险出来可是拖了人情来的!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啊!”

晏槊望着心上人内心真不是滋味,敢情就他一个人脑心挠肺地想着她,这么些个天两地相隔她就这么敷衍自己……晏槊越想心里越发不平衡,他自然察觉到自己不讲道理无理取闹,但内心深处的少年又悄悄告诉自己:可见过哪家夫妻相亲相爱像他这样委屈的?于是晏槊也跟上贺婧浓,不做声响眼神却勾人乱魄。

贺婧浓一入大帐,瞧着里面干干净净的倒是心底稳妥。她自然是不担心晏槊身边事情的,但自己一看才是最放心。她绕过遮挡内里的厚重屏风,见到一张干净整齐的白虎皮子铺在榻上,一个下掖着堪舆图的杏色软枕仅此而已。贺婧浓刚打量完,徐徐走到木案前为自己倒杯茶水,一盏茶入喉消解了她的疲惫。她正欲放下茶壶和茶盏却不料被身后突然伸出的手阻挡,那手还顺着她的姿势下压又就着她用过的盏倒茶。贺婧浓自然知道他是谁,莞尔一笑。背后的男人下巴压在她的右肩上,借用贺婧浓的手一抬也喝了茶。一时间贺婧浓右侧,首两目相接,眼中的情欲遮也遮不住了。晏槊桀骜一笑左手环紧贺婧浓的腰身,右手轻轻抬起于贺婧浓眉目中心一点,低声笑道:“可让我逮住了……不枉我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这些把月。夫~人~为夫不在的日子里可有闺怨?”

贺婧浓勾唇一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从前她总觉得晏槊轻浮,如今看来他岂止是轻浮桀骜更怀藏少男情思!贺婧浓忽然就忘记了要事,她伸出手用轻抵晏槊的下巴来回应他,她在他耳边低语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晏槊……”她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可那直勾勾的眼睛流露的情愫丝毫不差。晏槊被贺婧浓头一次的直白莽得昏了头红了耳,嗖地一下跳了起来!极速喘息后平复心情,眼神复杂又欣喜地看贺婧浓,贺婧浓却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不看他。勾心之术,乔捏地恰如其分,这或许就是贺婧浓,天赋异禀。

待到晏槊又扑上前来时,贺婧浓不紧不急地受着他的搂抱,把玩着那茶盏漫不经心地说道:“陌方那边还算顺利,贺进槐逼宫造反却还是想迫使父皇退位,我这皇叔啊脑子不好,既然都逼宫了还在意什么正统不正统?说来可笑,宗室中的人大多逃亡淮山望得我的庇佑。鹤轩老儿更是急不可耐地向我投诚,你猜猜为了什么?”

晏槊抿唇,他望着那屏风冷静说道:“鹤轩是明面上的宗室长老,贺进槐若得正统除了需要陛下退位更需要他的支持。但是自充帝之乱后鹤轩和陛下就绑在一起了,如何可分?鹤轩若想延续宗室对霁朝君主的控制那无疑就必须支持陛下。贺进槐生有反骨,行事就如同当年的充帝一般,鹤轩既经历过充帝对宗室的蹂躏,他自然吃痛说什么也不肯!但鹤轩圆滑世故自然会在这种多事之秋避其锋芒,寻求你的庇护对他来说也是权宜之计,对于这种野火烧不尽的墙头草就必须用点子杀人术!小家伙,你要对他威逼利诱才好玩儿!”

贺婧浓颔首,她看着晏槊沉默了良久,在晏槊的挑眉之下她才说道:“这些月你可有难事?身体安和否?”

晏槊灿烂一笑,他笑够了才抿嘴认真说道:“小家伙,我想你,日日夜夜。我吃不下、睡不好。时常做些毫无头绪的短梦,总梦见要出事……梦里有个裹着玄色斗篷的人登山拜阶三叩九拜足足八千阶!还有个男人只看得清轮廓自杀谢罪!你说……我如何安好?”

贺婧浓心猛的一颤却不知何原因,她揽下眸子对晏槊道:“梦境虚幻缥缈,不必心悸盗汗。”

晏槊不安地搂紧贺婧浓,他霸道又狠厉地说:“不管如何我们须在一处!贺婧浓,你敢不敢和我共赴一场人间炼狱、诡谲鬼蜮?”

贺婧浓轻抚着他的面,平复着他强烈的不安,道:“同去同归。”

晏槊勾唇一笑,以热烈霸道的吻压下,贺婧浓轻颤着睫毛,心中轻道:同去者如云,同归者无几,我要你赢得漂亮,即使我黄泉下已泥销白骨,晏槊,信我。

……

月生西林,陌方城内,宫城,心梓宫。皇后桓霜寂平静地坐在床榻边看着低着头站在门口处的闲修钰。她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何须着急?现如今最安全的便是小五!”

闲修钰一身雪青色宫装,身姿板正,闻声跪下,对着桓霜寂行了大礼,后一丝不苟地道:“回殿下!奴婢此来不是为了公主而是为了您!”

桓霜寂颇有些疑惑,她道:“为我?何故?”

闲修钰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她望着桓霜寂温和舒展的容颜和周身道法自然般的从容静好,开口道:“公主此前离开特意叮嘱过奴婢留意您和戚妃娘娘!”

桓霜寂了然一笑,她揉着细小的珍珠手串缓缓点头,道:“我家姑娘长大了!”

闲修钰又道:“戚妃娘娘哪里有姜蓝、朱鹮她们照管,殿下这里还望容奴婢和笺媛随驾。公主叮嘱过,若生有变那人恐将成为众矢之的,保护好二位娘娘才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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