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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殿选妃,阖蓉宫赐婚(一)

霁月高风

再次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了,贺婧浓抬手便见包扎地完好的手掌,贺婧浓晃晃眩晕的头,她起身下榻,天还未亮,她便站在窗旁听着鸟叫,她背过手去,深深呼了口气。而后穿戴好衣衫,坐在残局前下棋,她摆弄着棋子,终于吃掉了自己下的黑子,她这才舒心一笑,看见自己右手上的青紫两只镯子,她忽然想到在意乱情迷之时,晏槊褪下了这只种质细腻通透,形状光素的青镯,霸道地扔到榻下,若非正好落到衣裳上,怎能保证它不碎呢?

她苦恼于自己中了晏槊的苦肉计和美男计,他瞒天过海糊弄了自己,自己更是愚蠢到主动,她皱眉看着这只淡紫色珍珠琼玉镯,不满地想褪下来,却忽然停住,淡淡的收回了手。贺婧浓埋头在棋局上,脸上是冰凉的玉质棋子的触感,她嗤笑一声,端坐起来。她起身走出室内,便看见逆光而来的男人,他一袭青黑色斜纹麒麟广袖束腰,腰间依旧是那块万年雷打不动的浑黄古玉,他微挑着眉,朝贺婧浓勾唇一笑,大步走来。贺婧浓手扶着门,无情地将他搁在门外,晏槊抿了抿唇,无奈地道:“我来找你为何如此难?今日不过是来瞧瞧,昨日趁着下朝来找你,却被你那闲姑回绝了去,这不我便安分地呆了一天,今日一早才来的。”

贺婧浓无视他,捋了捋散落的青丝,道:“那日作出不轨之举,是我不顾礼教了,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你也好好的待在府里自省吧,我认为我们之间总要有些距离。”

晏槊被她轻描淡写地话有些激怒,他瞬间瘫下了嬉皮笑脸,转瞬冷着脸沉默,他扣着门转动着腰间的玉佩,克制地道:“你是在同我讲说无媒苟合?”他撇撇嘴,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贺婧浓你倒是答应啊!倘若我在朝上、私下提上半句,你认为你父皇不会答应吗?他可会迫不及待地将你嫁与我。我至今都不曾说,是为了给你一个足够重视的婚姻……说到底,姻缘是你我之间的事,你如此不负责任,抛妻弃子,花心至此,贺婧浓你卑鄙!”

贺婧浓被他夸大的言语所不忿,转身便打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说句反驳的话,便被晏槊轻笑着抱个满怀,他趁着她怔愣,在她耳边道:“果然……还是提这个奏效。小家伙,你又失策了……”他言语温柔,但手下的紧,抱着贺婧浓便不肯撒手,贺婧浓阴沉着脸,刚准备伸手打他,便被晏槊空出手来轻耙着耳朵,训斥道:“《霁国卷宗》有言:我霁国子孙乃天策之嗣,无论男女,重言行品德以诚为先、家国为首、眷爱不避亲、且以俗礼微末。若为大爱所行,面大厦将倾,皆可竭力驰援,如侍生身父母,尽心竭力,世人不可置喙。怎么?六岁幼子所学,如今大了反而世俗起来?还是说你有异议?”

贺婧浓憋着闷气,她用力捶打晏槊的后背,骂道:“你怎可乱用典故?《霁国卷宗》说的是要人们心中存正义,为家国所战,为捍卫亲朋所战!教化人们,修养品德当以诚实为前提,家国大爱为首位,关爱呵护他人名誉、身心不必避讳至亲之人,判断事情,不可以世俗之礼强加于人,每个人自当有所价值,不能因为有所不同便嫉恨陷害!你我哪一点跟着沾边了?啊?还世俗呢?”

晏槊不急不恼,转头看了看后面,哄着贺婧浓便强行踹门,挤进室内去。将贺婧浓放在不远的书案上,便按着她的手,弯腰对她道:“钟情一人上不分男女,下不论艰险。你由心讲,我霁国子民原为马上牧民,风俗从一开始便开放、包容,这有错吗?何况开国君王霁荀帝贺慕白原为前朝中原人士,却因雄才大略、高瞻远瞩,被牧民们认同敬仰,自愿追随讨伐乱贼胡掳,遂将胡掳追击至襄寒千雪一带,才初步建立起我霁国版图疆域,何况霁荀帝贺慕白迎娶的是原为前朝废帝的皇后——云穆皇后纳兰耶,这也能被人诟病吗?谁人不知云穆皇后天纵英才,只不过被废帝幽禁于后宫,埋没才华,直到帝后联手铲除乱贼后,何人不由心赞一句巾帼须眉,青梅竹马?若以世俗之礼看待,我霁国就没有什么圣人、好人!有的不过是胆大妄为的无耻之徒罢了!可事实是这样吗?我霁国雄踞北方,为云胡上善抵挡住前朝余孽、乱贼胡掳。西南又存在着南疆势力盘索,原是云胡作乱巫臣所作,后有上善密谋介入,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终究是我霁国三代帝王之努力,才剿杀的他们不敢露头!再者说,你我之间郎情妾意,门当户对,为雄心所谋、为霁国所计,虽存私心,却是愿平民安稳,你我都受过不安稳的境遇,自然会不愿看到他人如我们这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贺婧浓,但凡你答应了我,你我怎能算得上无媒苟合?”

贺婧浓被他训到没了脾气,紧张地抿抿嘴,道了句:“我……我……答应你,只不过,要等计划实现。”

晏槊眼里划过喜悦,那双平常精明算计的眸子终于露出了满意,道了句:“好!依你!看来要抓紧了……”

……

心梓宫内,桓霜寂端庄自持,她翻看着《道德经》,身边燃着草木香,嘴里念着道经,她忽然停下,平静地向身边穿着豆绿色衣裳的人问道:“期颐,勤妃要在披香殿为皇长子选妃,名单折子今日既然到了,便趁着披香殿还空着,打扫打扫,一同送过去吧!记住,勤妃问你什么都别说明了,她们的事而咱们不馋和!”

期颐点点头,又问道:“娘娘,咱们中宫不推荐一位选侍给勤妃参考吗?若不理不睬是否不合礼制?”

桓霜寂连眼都没抬,淡淡地道了句:“人家心里自然有了合适的人选,至于选人,也不过是给她儿子找几个称心如意的侍妾侧妃。即使皇长妃不得宠爱,也还有人能兜着!与人家来讲,崩不了便是最好的局面了。假如我们推举了,人家是选我们的还是要自己的?这么给人难看的事儿,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期颐点点头,说道:“那期颐就按往前的规矩办,多赐金,给与礼安抚勤妃了。”桓霜寂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期颐便径自离去了。

期颐一行人拿好名单便前往勤妃的有容宫,一路上勤妃宫里的侍从神色现有惊慌,期颐暗了暗神色,她心中有了数。如她所料勤妃正在训斥宫人,勤妃肖吉安穿着一件水红色鸾鸟妃服,外搭深红色的莎帛,她神色气愤,指着最远处的在瑟瑟发抖地小女郎,训斥道:“我要的是红底的古香缎,怎么拿来的是素红罗?你这乖张的下人,胆大妄为,不听管教!来人,给我恨恨地掌掴这个丫头!”说着她气愤地拂袖坐到竹椅上,埋怨地开口道:“哼!果然是中宫来的,不服管教!下人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皇后娘娘惯着你们,我管不着!可到了我有容宫,便由不得皇后娘娘了!”说着她急躁地摇摇小扇,见着那可怜的女郎被打的嘴角出血,她还是不忿地道:“贱人!半分差使都干不了,就当托去掖庭,狠狠地磨锉一番!看你还张不张眼!”

期颐被她指桑骂槐,脸色难看,却也心平气和地上前道:“勤妃娘娘!中宫宣旨。”肖吉安心中不服,却也起身行礼,道:“臣妾听旨!”

期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中宫有言:勤妃为皇长子选妃,借出披香殿来用。本宫恩准,特赐下名单备选!勤妃接旨!”

肖吉安道:“臣妾遵旨!”她有人扶着起身,嫌弃地看了看那个被打的女郎,道:“这等不听话的宫人,本宫也不留了,还请期颐姑娘带走吧!本宫也就不浪费时间整治她了!”

期颐平静地冲着那个女郎道:“也罢,既然你如此不听指令,罔视有容宫的宫规,那便速速同我去向中宫谢罪吧!你可记住,这宫里不是你造次的地方,今天打你,也是给你个教训,你且给我好好地记住!”说着她便朝着脸色不好的肖吉安轻笑道:“勤妃娘娘,期颐便带着这个不中用的丫头走了,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您别放在心上。”说着她扬起脖子转身离去,那女郎也哆哆嗦嗦地跟着。

当她们远离有容宫后,为首的期颐突然停下,她伸手抽了那女郎一巴掌,女郎战战兢兢地跪下讨饶。

期颐面色不善,却也将她扶起来,道:“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那女郎委屈地吸鼻子,哽咽道:“为中宫低了脸……”她越说气力越小,捂着嘴闷声哭。

期颐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她道:“没错,你的确丢了脸。说说吧,勤妃为何罚你?”

那女郎吸吸鼻子,恭恭敬敬地道:“前儿个奴婢在水房清洗储水的水缸,不知道勤妃娘娘贴身宫人与人私会……奴婢没有声张,可她却将奴婢告到了勤妃娘娘面前,说奴婢手脚不净,偷了她的耳铛……奴婢矢口否认,她却说得煞有介事,勤妃娘娘不信任中宫换下来的宫人,杀鸡儆猴把奴婢敲打了一顿……然而奴婢冤枉,希望得到声张,却被那许宫人再三挤兑……奴婢实在是做不了看物这等事……奴婢明明换来的就是古香缎,她们换了我的贡料,今个就被她们揪出来说事了……”她哭着鼻子,越说越伤心,期颐递给她素白的手帕,她便收着擦拭起来。

期颐点点头,道:“像是那个许豆蔻做出的腌臜事……好了,这些日子你便在中宫里好好干吧……记住这次的教训,想想是谁打的你……”

她的暗示足够明显,女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却被她回以一介冷眼,她马上缩回头去。路上期颐遇上了贺婧浓,贺婧浓伴着闲修钰在御园里看花,贺婧浓依旧拿着一卷书,期颐定睛一看,原是叫做《灵纹笔记》。她会心一笑,温柔款款地贺婧浓身旁,招呼道:“今儿个公主怎么出来了?期颐还以为公主会再哭些日子呢!”

贺婧浓远处便看见了她,她一行人款款而来,身着的豆绿色宫装袖上刺着双鱼白鹤一看便知中宫象征。贺婧浓笑了笑,接着看书。

贺婧浓见她调侃她,对她明媚一笑,道:“期颐姐姐净会埋汰我,许久没见,这嘴啊还是以往常那么犀利!”

期颐看着一旁淡黄色窄袖立领的闲修钰,说道:“闲女傅!近来身体可好?”

闲修钰微微点头,道:“同往常一般,时好时坏的,总归没什么大事!”

贺婧浓道:“期颐姐姐这是刚刚去了哪里?怎么队伍后面还带这个可怜巴巴的女郎?嘴角都流了血,脸都肿起来了!”

期颐看了那女郎一眼,女郎狼狈地出列,向她们行礼道:“奴婢小天霄见过公主!”

贺婧浓来了兴趣,收起书来,走到她身前,道:“起来吧!你这是做了什么?受了如此重的惩罚?宫里不是有规矩,各宫贵人不得行私刑,涉事之人要先由中宫发落,后归交掖庭惩处吗?”

期颐谨慎地道:“我这刚从勤妃娘娘宫里宣了旨回来,这不就带上了这个可怜儿见得?我问她是何缘故,她道因为惹怒了勤妃的宫人,遭到她的反诬,惹得勤妃娘娘不快了,这才掌掴了脸嘛……”她说的轻描淡写,总归也没说多少,却句句让人考究。贺婧浓看了一眼小天霄,安抚道:“你进了宫来,宫里规矩森严,先不论你做错了什么,就只有你这名字中带了个霄字,同勤妃娘娘的姓氏谐了音,这都是不该的!最好重新改个名字,免得再糟了某些贵人的心……”

小天霄点点头,她恳求道:“公主是奴婢见过最尊贵讲理的人,奴婢恳求公主给个名字!”

贺婧浓微微一笑,道:“好吧!如你所愿,看你长得这么娇俏水灵,口音又像是昆桃人士,不如就叫扇桃吧!小扇尚有流萤追,土藤消河天闲时,桃花映红仍无量,一片霄云待镜窥。你这名字就取自这几句是吧,既包含了原名小天霄,又是你如今的名字扇桃如何?”

小天霄听到扇桃二字点点头,道:“谢公主!奴婢感激涕零,谢公主回护!”

贺婧浓笑了笑,便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归队,她照做,期颐便开口道:“公主,近来皇后娘娘时常提起你,不如随我一同去心梓宫坐坐?”

贺婧浓看了一眼闲姑,道:“正好,算来因着淮山王礼葬耽搁了向桓娘娘问安,这次去,必定要好好坐坐。”

期颐欣喜一笑,指着前路道:“那便快些走吧,到晚了袖姝嬷嬷必定会怪罪的。”

于是她们一行人边走边聊,贺婧浓问道:“不久后便是勤妃娘娘为大哥挑选长皇妃了吧,披香殿那边还顺利吗?我听说太后有心征用……”

期颐也无奈笑道:“可不是吗!太后的意思就是落勤妃的面子,太后占着披香殿这是什么说法?即便是她老人家要为三皇子选妃,可是也要依着长幼有序的顺序啊!这般同咱们中宫纠缠,弄得皇后娘娘又多抄了几篇佛经……太后着实想招最好的给三皇子当皇妃,可也要问问勤妃娘娘的意思,这毕竟是她多次软磨硬泡,才从陛下哪里磋磨来的内透名单!哪里有太后她老人家横插一脚的理?”

贺婧浓莞尔一笑,瞧着房檐勾角上偶然来的两只杜鹃鸟,笑道:“太后一向如此,这也都是见怪不怪得了。只是这披香殿必然不回应了她去,这次还得是勤妃娘娘棋高一筹。”

期颐转过头来,从腰间拿出一份名单,递给贺婧浓道:“瞧瞧,这份名单可是密选,只是咱们娘娘留心着我抄了一份待用。这上面的女子当真是窈窕佳人,单说那个安佐丞家的三小姐安素,调的一手好琴,若水节宴上还同你合奏了曲《醉妆华》呢!你可还记得?”

贺婧浓挑挑眉,狐疑道:“她这般家世为何还未婚配?在宴上时,我便发现她有心去年刚刚入仕的的探花郎李丘处,以这探花郎的才华,想必不用安佐丞和夫人多加考虑。为何这次还上了选单?是有什么原因阻挡了吗?还是说探花郎无心?”

期颐摇摇头,道:“这个倒是没听说,宫里虽说消息灵通,却也有时候会闭塞些。就听闻不久前,丧期撤下后,安佐丞将大小姐安谧婚配给了将门新秀江子云,急急忙忙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似的。安素小姐像是受了这个的影响,闭门不出许久。那探花郎李丘处也闭门不出,人们也在议论纷纷,于是乎安佐丞便为了平息议论,将未嫁娶的安素小姐的名字,登进了折子里密呈了。”

贺婧浓挑眉,加快了脚步,又问道:“其余人呢?单子上怎么没有四清振侯府的马若云?她可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怎可不算上她?还有这肖婴荣,前些年不是随母亲到庄子里修养去了吗?当初招侍读时她不来,怎么这一招妃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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