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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四十五、绳上蚂蚱

香蜜:天帝的女人

碧潭湖的水受悬瀑冲击,一波波推送,荡向碎石滩上。深夜的林野山谷野兽嘶啼无住,偶有小兽窜至湖畔,未及汲取一口甘甜,水下一只手臂如电乍现,钳住了它,哗然出水之时,将猎物撕裂,茹毛饮血,逐啖吞噬。热血生肉予了他温暖与能量,一步,一步,拖着萎丧颓靡的泰半个身子,直立,溯水上岸。活着,真好!伫足回望,湖面星光点点,掠水而至。虫儿,泛着微光,聚作人形。碎石硌脚,她步履踉跄,无视身前探过来的手臂,越过他,竭力自强,但须臾,只能屈身跌坐岸边巨石上喘息。

“可喜可贺,合作愉快呵!”棠樾笑,伏下身去看她,“恭喜你我逃出生天,从此,天下再无天后锦觅与白鹭使君......”

周坤逸遍体乏力,软软瘫卧岩上。金母元君许给他们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百命换一命,下界有时,布灾有时,若无政绩,尽皆作废。若掀得起浩劫,莫说重获真身,脱出劫数,晋升仙阶,飞升上清天亦不在话下。可是,到底,救得苍生,误了自己。

风吹云走,月华泻下来,叫棠樾望见失神迷离双眸。是,与以往不同,艳色不再,光芒尽敛。前世到今生,针锋对麦芒,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但这刻,他竟无幸灾乐祸,反徒生出陌生的恻然。将灵力施诸她处,为她续出一口生气,扣住她一臂,将她拽起,反身负落背上,不意外,即时蒙遭呵斥:“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们尚在妖族地界,留在这里,你命我编的那些鬼话,不一刻,前功尽弃。”他冷哼,“如今你我同坐一船,你若被揪,我定也逃不得。所以,尚请免开尊口,乖乖跟我走。”

也许他说的是实话,又或者力竭,不愿再多争执半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她正伏在他肩背,唇就在他耳边,嘶哑绵软的声线不是命令,没有怒意,平淡无波澜。他只道,她认了命。但耳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痒,明明不曾饮酒,为何会陶陶余醉?肩头无故软濡倾斜,令她落了地。

一抬头,周坤逸正看着他,轻声与他道:“你说的对,我们同坐一条船。但去哪里,做何事,你要听我的。如不,永世受生肌丹所制,在不人不尸中循环挣扎,你自己掂量。”

吞下那赤丹时,他已知不会是什么善果。但他要做个人,有血有肉,会痛会痒,能感知冷暖,嗅得青草花香,食得人间百味。当下,他颔首,口中却道:“周坤逸,你予我的,我一定百倍千倍奉还,留着你一命,你切莫忘记。”

她什么也未说,连眼尾也未扫过来,径直前行。

于是,去哪里呢?棠樾以为,她会回天庭,护住常羲,寻出祸首。但没有,她放下过往,与他一路向东。

这一行,横跨十个省,自西南斜斜北上。为掩去行藏,挤在载满鸡鸭的货车,忍受恶臭腥气,也不走高速,辛苦颠簸六七十个小时。即使投宿,也是最廉价逼仄的板房民宿。门一关,隔壁什么声音依旧听得清晰。夫妻争执,婴儿啼哭,老人咳嗽,被褥发黄,污渍斑斑,一屋的蟑螂虱子......为什么要活受罪?因为但凡出行,总是要钱的。如周坤逸那样明敏的人,也不乏生财之道。但她好似立定主意要折腾他,叫他也吃足凡尘的苦头。

钱?棠樾笑。趁着夜色,他出去晃悠一个晚上,凌晨回来时背一书包,拉开拉链倒出来,哗啦啦数十沓百元纸币砸在周坤逸头顶身上。“明早,咱们吃好的。”

“滚出去!”她被惊醒,攥紧被子掩在身上,压低了声喝。借着窗外商户整夜不熄的霓虹,见得满床少说几十万,又大怒:“我说过,不偷不抢,杀人越货不做。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棠樾将指掩在唇边,递上手机:“你看了就知。”

他竟录了视频:也不知是哪处医院,密闭玻璃病房里,卧着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的人。一身白袍口罩蒙面的棠樾与亲属逐句解释病况,并许以生机。下一段,那人已能坐起喝粥。前后,只三个小时。他坐在床边地上,笑道:“这人少年得志,赚得盆满钵满,偏不怜惜自身,耗得干净。本来,今晚就该归西,不过,他碰上我,也算运气。”

“牛头不得交差,顺藤摸瓜,元君定知道是你我搞鬼。”手机兜头摔下来,周坤逸气急败坏,“棠樾,你为什么不去死?”

是皮痒吗?她越骂他,他越开心。也不躲,想张嘴大笑,又不便。他压低了声,在她枕边道:“你看看,我此刻不正是凡人说的妙手仁心,你怎又不高兴了?”

“该死不死,多与少这一日,有什么区别?”一沓沓纸币被她摔下床。她亲见牛头手中那个本子,每个被划去的时辰,清晰明了。它们锲而不舍,誓不罢休,穷追到底。逃不掉,如棠樾说的,永远不知悬在头上的刀几时会落下来。恐惧如树根深植遍体,哪里高兴得来?

数千年来,他甚少见她笑。人帝地宫中瞬息间的意外交手,彼此淋漓狼狈,却成忘不了的惊鸿。再见时,她已是凌霄殿中宝座上盛装明媚天下与夫婿同一日尽得的新妇,可即便是女子一生中最幸福之日,亦未见欢颜。因这一日,一眼,他既知,她永世难得夫君深爱。天帝不过闻知“并蒂莲”三字,神色已大恸,不再回望。她那么冰雪,身侧人些微情绪都能感知,从此,自负肃穆的眼底多了一抹哀伤。但到底,他期望见她笑。不,不是如他母亲那样心无城府恣意娇纵的媚意,是那种洞悉隐幽无畏生死的从容微笑,更是得成心意时邪魅销魂神秘撩人的笑。每一次,只要她嘴角浅浅一勾,眸子滴溜溜轻转,浓密长睫必定低垂,在玫瑰色颊上投去如羽阴影时,他胸腔某处脏腑便无端端怦怦作狂,体内血液更如熔浆沸腾。想知她如何生出那么多鬼精灵念头,想知她如何走到今日,想知道更多的她将会如何做,他爱看她失误时藏在睫中的忿恨,爱看她暗忖寻思对策的灵动,纵使最后他输了,居于下风,也无妨。所以,他期望她活着,忘记那些痛心断肠的过往,永生,天涯海角,随他逃下去。“莫说一日,就是半个时辰,多活几秒,这些凡人都不会吝啬这些纸。周坤逸,你想想,能与心爱的人多说一刻缠绵情话,骨肉在怀的那种感觉......”

噫,这下,那唇,已经抿起,皓齿一闪而没,紧紧撷住一瓣。那么用力,以致红唇泛白。呵!他轻咳,笑:“拜储君所为,冥界大乱至今未复原。人界每日灾祸连连,上清天诸神不得人心,召了元君前去痛责。如今六界乱糟糟,神者仙家妖灵冥鬼一个个焦头烂额,谁得空理会十数亿只蝼蚁中某一只的生死?区区凡人死而复生,定是命簿出错,再勾一次就好了,哪里敢告到顶上去,自讨苦吃不是?”

逐级办事,不外如此。他说的,句句属实。周坤逸心中暗叹,仍没好气:“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花得出去?”

棠樾眉峰逸动,嘴角扬起,邪邪笑:“周坤逸,你可知你原只剩三日命,今日已届第五日,为何还活生生有气力对我动辄打骂?”

一怔,原来只剩这么些时辰。不及想,原本气若游丝的她,为何这几日面色却渐红润,会觉得饿?“元君不会放过我。”她喃喃。“不是昨日,也是明日。所以,要快!”

快?仙术一施,神界既知。飞机高铁,一只只摄像头对着,一秒既通天。她从不说她要做什么,但她心中好似有把火,烧得熊熊,方撑着她活下来,蹒跚前行。“再快,也要活下来才能办得。”他没话找话,问:“周坤逸,你说,他们多久会知道中计?”

她一低头,闷闷道:“我不去想这事。”

“为何?”

“你以为一只虫子能有多重要?”她轻轻摇头,笑,自嘲,“那不是计,没有人会中计。有人爱钻进过去,活在过去。我不,我要去未来。”暗夜里,那双眼晶莹如星炯炯,眉心似有清澈的光迸射。她道:“我统共仅得这两只脚,那么少时间,不多走些路,多看些新鲜人事,死了,也不瞑目。”

棠樾看着她,沉默中忽黯了神。房中明明未着灯火,她亦裹在被中,命不久矣。可是,为何她仍能胸怀远志,有如沐春风的洒脱?回望自身,不禁自惭形秽。“周坤逸,好告诉我,你如何打算了。你现在无他抉择,也只有我......”

“走一步是一步。”她防着他,“你知道也无用。”

嘴一张,她打个呵欠,背对着他睡下:“我困了。”

棠樾哪里不知,偏生赖着不肯走:“算起来,我也是天界皇室血脉,怎好莫名其妙做你马前卒?”她蒙被不语,他径自道:“反正我们临近边境,不如就此脱出了。向北,过蒙古,咱们去冬宫看孔雀钟,喝格瓦斯,吃鱼子酱,到摩尔曼斯克猎逐极光,如何?”

半饷,回应他的,是微不可闻的呼吸。绕到床的另一头,看着她沉沉睡去。这人真是奇特!死敌就在身边,竟仍酣畅高枕。又或者,非她所欲。嗜困,乃早孕初期症状。元君赋予她的躯壳,以每隔百年下界历练修为积攒寿数,但无功绩,既告消亡。因何得延续?大概,是她腹中龙胎蓬勃缘故。那胎,得龙族精元血气,为阴符经缔结,如当年,母体甫现损伤破口,必自行汲取外界灵气以求自保。如今,母体孱弱,便又赋予滋养,共续生机。不得不慨叹,自然界中危机四伏,物种优胜劣汰,生存得下来的,方获高阶智慧。可是,到那胎儿落地之日,她又凭何为依?

百年。他有百年。探手去握她落在枕边的手腕,凡尘中的每个人,都有家人父母等着他们归去。唯独他与她,同她腹中新生命一样,都是举目无靠者。这一世,不知要去哪里,不知能得谁人怜爱,那么,且就让他们三条命结伴走这一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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