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午后，老槐树下的光影比上次更斜了些。莫离刚走到街角，就看见那抹亮银甲立在树影里，比日光还要灼眼。
孙策背对着她，正低头翻看着那卷《孙子兵法》，手指在竹面上轻轻摩挲，连亲卫都被他打发到了街口。风穿过槐树叶，簌簌地响，衬得他身上的甲片碰撞声格外清晰。
莫离将军。
莫离轻声唤道。
孙策猛地回头，像是被惊扰的幼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刻意压下去，换上一副镇定的模样。
他把竹简卷起来，递过去时，指尖竟有些微颤。
孙策写得很好。
莫离将军过誉了。
莫离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
孙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竹简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天他翻来覆去看着那卷兵书，总觉得上面的字迹像她的人，看似柔和，笔锋里却藏着股韧劲。
他甚至夜里躺在床上，都在回想她那日说的“尽收民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庐江之事确实是他意气用事了。
孙策姑娘……
他刚要开口，就见莫离抬眸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
莫离将军这些天，想必过得不舒心。
莫离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拂过心尖。
莫离袁术食言而肥，庐江太守之位旁落，换作是谁，都难平这口气。
孙策的眉峰猛地一蹙。这事他只在亲信面前流露过不满，莫离怎么会知道？
他刚要追问，却见莫离微微一笑，指了指街角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商贩。
莫离寿春城就这么大，将军在袁府门前摔了袖管的事，早就传开了。
孙策脸上一热。那日他从袁术府里出来，越想越气，忍不住在门前甩了袖子，没想到竟被路人看了去。
莫离将军不必介怀。
莫离见他窘迫，语气愈发温和。
莫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总困在寿春，怕不是长久之计。
孙策的眼神瞬间亮了。他盯着莫离，像是要从她平静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孙策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离抱着竹简，侧身靠在槐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片枯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瞳孔里像是落了碎金。
莫离将军可知，江东如今乱成了什么模样？
孙策一愣。江东？他自然知道。那是他父亲孙坚的故乡，也是他自幼听着长大的地方。
这些年战乱不休，江东被刘繇、王朗等人分割得七零八落，百姓流离失所，正是群龙无首之时。
莫离刘繇据曲阿，王朗守会稽，还有无数宗贼占山为王……
莫离缓缓道来，语气平静，却把江东的割据乱象说得一清二楚。
莫离这些人，看似势大，实则各怀鬼胎，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孙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甲片硌得掌心生疼。
他怎么会没想过回江东？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可他现在寄人篱下，手下只有数千兵马，袁术又对他百般提防，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孙策我何尝不想回去？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不甘。
孙策可袁术那老贼，视我如眼中钉，怎么会肯放我走？
莫离若是“帮”他呢？
莫离忽然抬眼，目光与他相撞，带着一丝狡黠，像只藏了主意的狐狸。
孙策帮他？
孙策不解。
莫离将军不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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