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

　　“够了！噤声！”老太太突然厉声打断了盛紘，她对着门外站得远远的卷黛朗声道：“卷黛，带着守夜的嬷嬷丫头退出去！守好了院门，谁都不许放进来！”

　　卷黛立时垂首应是，带着院子里的几个嬷嬷和小丫头一气全领了出去。

　　等她们的人影儿都瞧不见了，老太太方转回来盯着盛紘沉声斥道：“我瞧你怕是昏了头了！储位的事情也敢胡乱揣测！”

　　盛紘对老太太这般反应并不意外，也丝毫不怵她的怒声斥责，他依旧不疾不徐地轻声道：“母亲放心，儿子知道分寸。不说卷黛那丫头站的位置根本听不清儿子同您在说些什么，就是听清了，儿子所言也不过就是平日里官员私底下都暗自讨论的事。储位——，如今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国本大事了，我等为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然要尽心。何况，儿子并没有明言‘储位’二字。母亲请放心，我谨小慎微了半辈子，这四个字都刻在了骨子里几乎成了本能，绝不会落了把柄。”

　　“我放不了心！”盛老太太沉声疑惑道：“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自你步入仕途，二十多年了，我眼见你一日比一日沉稳。而像今日这般浮躁的模样，我又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是谁沉不住气？盛纮淡淡地想，疾言厉色的可不是我。

　　他对上盛老太太的眼睛，坚定道：“儿子只是觉得当年母亲把盛家满门的未来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就该为了盛家抓住这一切的机会，让这个家族成长为参天的大树，使其繁茂昌盛。”

　　“母亲出身高贵，饱读诗书，自然应当是是读过太史公著作的――《史记》中说：‘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儿子既然看到了机会，就绝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他从前能认命是因为实在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了，所以把振兴家族的希望放在了嫡长子长柏的身上。可近些日子朝堂种种，却教他似有若无地觉得前程或许尚有可期，他如何能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呢？

　　嫡长子长柏显见是必然能够成才的了，将来必定能够担起一家一姓之门楣。而他自己却已过而立，再不搏一把，余生便只能庸庸碌碌熬到白发苍苍了。赌输了，家族还有长柏可堪托付；可若是赌赢了……说一句僭越的话，便是当皇帝的，也是希望自己能做开疆拓土之君，而非仅仅只是守成之主的。家族若能在自己手里达到顶峰，自己虽是庶出，可来日九泉之下，他面对列祖列宗也能脸上有光了。

　　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是在太了解不过这个自己一手扶持出来的庶子了。他世故圆滑不假，但胸腔里却也是满满一腔热毒：其一，他始终在意自己庶出身份，对幼时眼见生母受辱的岁月耿耿于怀；其二，他汲汲于名利，向上钻营之心从未有一刻停歇……

　　她无奈地苦笑摇头道：“现在这里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了，你想说些什么就说吧，说个痛快！也绝不会有第三人再知晓。”

　　盛老太太虽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盛纮生出了这样的“雄心壮志”来，可她却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盛纮不是能被她强迫着去做什么不做什么的孩子，与其勉力为之做无用功，倒不如还放纵着叫他一吐为快，她也能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说说吧！告诉我――你眼中的那个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