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人间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四个年轻人离开长留入世游历。

长留祖训，弟子在人间历练不得使用仙力，白子画亲自封了白千与星月的仙力，将他们化作了凡人模样，白千变成一个长方脸，脸颊长有数粒麻子的凡间少年，星月也化为一位细眼圆脸的平凡姑娘。女孩儿家爱美，虽变了凡人相貌，星月悄悄地托师父帮自己添上一对俏丽的小酒窝。

星月初次入世，所见处处新奇。东方凡跟在星月身边不时言语撩拨，星月兴致来时便跟他说笑一阵，不耐烦了就往白千身后一躲。小凡皮着脸凑去，被白千扭住胳膊拎开，白千看着斯斯文文，手劲却是奇重，拎得小凡胳膊疼痛，暗暗将白千乱骂一气。

“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把我和星月看成一对小情人，将木头脸当成我们家奴保镖？”小凡压低声音对林灵说悄悄话。

林灵哼了一声：“你想得美，我和星月当你姑奶奶还差不多！”

白千懒得理睬眼前的小无赖，他只思索着离山时掌门师叔的交待。

那天星月拿了明珠下殿，白子画回房思索良久，又召白千和笙箫默入殿议事。

两人匆匆上殿，只见长留掌门正伏案沉思，案几摊着一本上古仙书。

白子画招呼两人坐了，面色凝重地道：“十多年前，异朽阁主东方彧卿为大师兄所诛，异朽阁日渐败落，三界好歹安生了一段时间。今日听星月言语，我才知此人已转世重生，三界纷争大多由异朽阁蓄意挑起，东方彧卿重生，三界恐将风波再起……“

笙箫默道：“原来师兄忧心此事夜不能寐。依我之见那孩子的干爹东方，未必是一定东方彧卿，糖宝也未必是当年那个糖宝，或是同名也不稀罕。”

白子画摇头：“若非与那孩子有过一面之缘，我也会存你这般侥幸的想法。”

“师兄在瑶池盛会前见过那孩子？”笙箫默讶然。

“我在花莲村见那孩子用过一种步法，暗藏伏羲八卦之相，能调教出这种步法的三界不出五人，东方彧卿就是其中之一。”白子画道：“加上糖宝之说，我可以肯定那孩子的干爹就是东方彧卿。”他玉葱似的手指轻翻书页：“我在古书里查到人鱼之泪的药用功效，此药可生死人肉白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东方彧卿上世为入蛮荒……”语音微顿。

笙箫默道：“东方彧卿向其先祖许下毒誓作为进入蛮荒的交换条件，他发誓每世活不过25岁，算来他岁数也快满了，此世他已活不了多久，师兄不必过于忧心。”

白子画轻叹：“我担心的是，东方彧卿打算用人鱼之泪来延续此世寿命。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如今仙力大减，蓬莱又一直对长留心存不轨，唉，我不想再多添乱子。我本想亲自随那少年去一探异朽阁的底细，奈何身上旧疾难愈，瑶池我对战玉矶用凝冰术又伤损了心脉，不及时闭关疗伤，拖成沉疴将来就更麻烦……”

笙箫默点了点头：“原来掌门师兄早在观察那孩子的动向。”

白子画道：“我叫那孩子带话给东方彧卿，我知他转世重生之事，他最好老实不生事，否则有的苦头吃。“

白千建议：“那个叫东方凡的孩子极喜亲近师妹，还有与他同来的小女孩举止也不俗。弟子和师妹即将入世历练，想约他们一同出发，以护送明珠之名去异朽阁打探详情，求尊上应允。”

白子画点头：“我赠那孩子明珠便有这个意思，你们约好一同启程吧。“

　白千道：“千儿的人间之行按祖制需封印仙力，遇到厉害的妖魔恐力不能及，求尊上借悯生剑一用。”

白子画道：“叫你下凡历练苍生之苦，不是去大开杀戒，横霜剑足以护你，何必借用悯生？悯生剑为十大神器之首，所诛生灵灰飞烟灭不得转世，上天有好生之德，此等凶物能不用便尽量不用罢。”说罢咳嗽数声。

白子画又吩咐白千：“你们去异朽阁途中会经过苗地大理，那地方存有远古神迹，你多加留意，发现有不对及时向我回禀。“

笙箫默一向吊儿浪当的神情登时严肃起来：“是不是神族那边出了状况？”

白子画道：“宁逸祖师预言，神界必将归来毁天灭地，可惜他未交待具体日期便坐化了。前几日文书阁长老向我呈进一本上古秘卷，那书卷中记载了远古的时历算法，我按书中所教算出了众神归来的日期。“说到这里，他秀气的眉头微锁：“不出百年，神族复活尽毁五界重塑天地！”

白千与笙箫默俱现惊惧，一百年于仙界不算久，若宁逸祖师预言不虚，他们都将面临仙族灭尽，天地临重归混沌的那天！

白子画淡然一笑：“无妨，咱们还有时间，事在人为，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第二日白千收拾妥当便来绝情殿辞行

白子画反复叮嘱 ：

“人间天气多变比不得仙山四季如春，你多带些衣服以免受凉。”

“是。”

“路上保护好自己和师妹。”

“是。”

“我在苗地认得些朋友，有需要可以请他们助你。”

“是。”

“我为你备了些碎银子，用时方便些”

　是。”

“我备好了常用的药物符咒，记得带上。”

　“是。”

“在外头凡事多留心眼，比不得在长留有我随时看顾着你。”

“……是……”

“你仙力被封，厉害的妖魔尽量别招惹。驱妖降魔的符咒我放在乾坤瓶里，道行浅的小妖施符即可收服。”

　“……尊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师妹和东方凡他们约好出发时间……就等我一个了。”

白子画轻叹一声将满心不舍收起:“出门在外平安二字最为要紧，你不要意气用事处处逞强，遇到难处只管去找我那些朋友帮忙，欠下的人情我替你还。”又思忖白千所用之物确无遗漏，方道：“你去吧。“

白千如蒙大赫告辞退下。

“小凡你爹急等人鱼之泪救命，怎地你却一点不着急？”东方凡陪星月在玩杂耍的摊子前看傀儡戏入了迷，林灵催他快走。

“嗨，他病了好久，不急这一两天。”小凡笑道，人鱼之泪已到手，干爹又不是真病，陪小仙女在花花世界多玩两天，干爹又不会责备。

“长留弟子出门历练是有限期的，过了期限还没赶到异朽阁，我与师妹就得准时回长留向尊上复命，明珠自然也带回去。”白千不合时宜的插话。

“好嘛，我们走！”东方凡气得甩头就走，边走边骂：“那个尊上真他妈古怪，在外头多呆几天又怎么啦？催命一样的赶着回去，是怕有妖怪生吃了你？还是唯恐自己命短见不着你？”

白千大怒：“你满嘴胡浸的什么屁话？有胆子再说一次！“

小凡亦怒目相视：“你威胁老子？老子吓大的，不吃你这套。“

眼见两人就要动手打架，两个女孩儿慌忙一手拉一个的劝住 。

星月责备小凡：“尊上是千儿师兄和我的长辈，他老人家位列上仙执掌长留数百年，仙品风骨众仙敬仰，小凡你得尊重他。”

小凡听不懂什么上中下仙，既然小仙女说要尊重，那个尊上救过他又赠他明珠也不算太坏，尊重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气不忿木头脸一路上都不对劲，板着一张脸好象小凡欠了他几百两银子。

白千道：“我警告你，你敢再对我三位师尊出言无礼，我便对你不客气！”

小凡叫道：“什么？除了那个尊上，另外还有两个？你师尊那么多，也没将你教得有多好嘛。“

星月嗔道：“千儿师兄的师父只有一位，你也见过的，就是那打晕落师兄的世尊摩严，尊上是我们的掌门，另外的一位儒尊是我师父，小凡你连我师父都不尊重，还想跟我还做什么朋友！“身子一扭不去理他。

小凡忙收了脾气唯恐唐突佳人：“你别恼，看在你师父份上我就将另外两个连带尊重了吧。”

“看来不受皮肉之苦是教不乖你这臭小子了。”白千摆出动手打人的架式。

林灵扯住他衣袖不准他动武：“白公子，小凡再胡闹总归只跟你嘴上胡扯，你先动起手来，有理也变了无理！”

小凡也真有些顾忌白千的武功：“一人让一步，我再不提你师父与那个尊上，你也别跟我打架。”

白千叱道：“你在心里偷偷的骂也不准！”

小凡冲他翻个白眼：“你管天管地还管到老子心里想什么，你凭什么这般霸道？老子偏不依！”

白千冷笑：“就凭你打不过我。”

东方凡嚷嚷：“怎么？武功强的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哪？”

白千悠然道：“这叫做凭实力欺负人，你打不过就得给我欺负。”“小凡哥哥，依我说这事你不对在前。”林灵将小凡拉到一旁悄声道：“白公子的师父师叔都救过你，还送了我们明珠，这么大的人情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能对恩人不敬？你不要再使性子，去给白公子认个错，大家齐心同回异朽阁救你干爹。”

小凡强辩：“你太老实啦，神仙们不干无利之事，他们明面上送明珠给我们，谁知私下打的什么算盘？”

一语歪打正着，白子画肯送明珠确有它意，白千暗赞小无赖倒有心机。

“小凡，论动手，你肯定打不过我。不过你放心，我不打你，我对你动手那叫胜之不武。”他神气十足地用言语立威。。

东方凡抬手叉腰：“来来来，老子先让你三拳。“心想反正打不过，看白千有没有脸当着两个姑娘占便宜，又想起瑶池上白子画一语慑服群仙的威仪，寻思自己也要做得漂亮大气，便有样学样的模仿：“如何比划，请你明示，我东方凡奉陪便是。”

白千险些笑出声来，他原本也没打算真跟小无赖动武，心生一计冷笑道：“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你早就中了我的碧虫盅，臭小子就等着挨蛊虫折腾吧。”

“碧虫盅？”东方凡哈哈大笑：“你说是就是吧，一路走来我水都没喝一口，哪里去吞的虫盅？看不出来啊，小白脸象个读书人的样子，说起慌来眼都不眨啊。”

白千不屑一顾：“你自吹对毒药颇有研究，看来不过如此。你点一点左臂的穴位。”

白千所指是最寻常的穴位，东方凡不搭理他。

白千悠悠道：“你害怕？”

小凡哪里肯在两个美丽的姑娘面前任白千挖苦，二话不说胼指向手臂重重一戳，登时痛如针扎！

眼见小凡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星月忙央求白千：“师兄饶了小凡吧，他不过嘴上讨厌，心肠是极善良的。”

白千威吓东方凡：“十一师兄所养蛊虫已在你体内安家啦，你老实听话可保平安，若再骂人，我便驱动虫子吸尽你的血肉！”

小凡再不吱声，规规矩矩扭走便走，自蒙干爹收养后，异朽阁上下皆拿他当少主礼敬有加，干爹和杀阿姨对他百般疼爱，出谷后遇到林灵一口一个小凡哥哥叫得亲热，收拾欺负小叫花的大汉，花莲村鬼屋降妖，赴瑶池全身而退，出阁后行事无一不顺，正志得意满之示，怎奈遇上白千便处处受其弹压，东方凡很想当面问候白千的家人，又惧白千手段了得！只能私下腹诽，我干爹是正常人，你是怪老头和疯子教出来的，正常人拼不过疯子，我斗不过你，算你狠！

白千赶上去问他：“你嘀咕什么？是不是在骂我？”

小凡对他已有畏惧之意：“我……我说到市镇再过一个大湖便到苗地大理，离我家越发近了。”

白千笑道：“在我面前你满肚子鬼花招少用为妙。”

星月悄悄问白千：“师兄，你真给小凡下盅？盅毒在长留是学不得的禁术，给尊上知道了会重重罚你的！”

“你放心，我没有偷学恶毒的巫蛊。”白千微微一笑：“你不懂医术不解其中奥秘，那位学医的林姑娘早看穿了门道，所以她淡定得很。”

星月诧异地瞪圆眼睛。

白千解释：“碧虫盅是我骗他上当的假话，在那小子按压穴位时，我将一枚极细的冰针飞快打入，他穴道是被冰针刺痛的。”

星月一脸担心：“哎哟，冰针留在体内对他可有伤害？”

“冰针遇到热血便化，于他身子无碍。”师妹回护小凡的行动叫白千心里一阵不舒服，这种感觉就象他小时候喜欢的玩具给别人抢走了，冷冷道：“就算真个有害，也是他应受的！师妹既为长留弟子，对那些不尊重长留的人，你不能心慈手软！”

星月从来不喜打打杀杀，于是换了话题：“师兄已能凝水成冰？恭喜师兄练成凝冰术。”

白千道：“我不过初窥门径，尊上冰封玉矶的境界，不知我苦修何时才能到达！”

星月叹道：“仙术练到尊上那般境界又如何……我从没看到尊上有过快乐的时侯！刚才师兄说十一师兄培育出虫盅，我以为他回复了神智，还为他高兴呢。想想十一师兄现在这样子也不错……也许清醒后的他未必有这般快乐！”

“十一师兄也着实不争气，为一条虫子辜负恩师数十年栽培心血”。“白千冷笑：“到了异朽阁，我倒去瞧瞧那糖宝是何方妖孽！”

星月小时常被落十一带着满山捉蝴蝶玩，与他感情深厚，不愿听到白千挖苦落十一。

“星月不明白，师兄的本事想惩治小凡多的是办法，为何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儿用下盅一说？”

白千道：“咱们这一路不知会遇到什么风波，必须齐心协力不生外心。那小无赖一肚子坏水又十分骄傲，他自谓机关下毒方面强过我总不服我管理，我就用他最厉害的地方治他，他才会服服帖帖听我安排。”

星月道：“小凡心地善良，你不要总压着他，其实你们年纪相仿，大可成为好朋友。”

白千一怔：“朋友？”他自小被教导肩负守护三界的重任，修习的水系法术也要求克制七情六欲，师兄弟们怕误他修行都不敢来打搅，久而久之便养成他孤僻的性子。

星月笑道：“是啊，师兄，你难得来一趟凡间，就跟大家一起安心玩耍吧，回了长留不知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呢。”

白千若有所思，一路上不再欺负小凡，而小凡信了虫盅之言，不搭理白千只跟星月林灵两个姑娘说笑。他口才本好，异朽阁听到的奇闻异事又多，从他口中添油加醋的说来更加精彩，两个女孩听得目不转睛，特别是星月天天面对清心寡欲的修仙同门，对小凡天花乱坠的胡吹信以为真，到后来小凡卖关子不讲，星月还缠问不休。白千对于人间的了解只限于书上记载，小凡所述与白千所知的并不相同，白千不禁动了少年好奇之心，想细问又拉下不来面子，只好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