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救弱女

少年们说说笑笑脚程极快，日落时已到达第一个集镇。

“小姑娘们累了，咱们在镇上住一晚，明早再走。”到一家客栈门口，小凡停下来。

白千仙骨神血不觉辛苦，但东方凡肉体凡胎不眠不休赶路显然支持不住，两个女孩也脸有倦色，白千看那地方收拾得还算干净，遂同意住店，抛了一锭黄金给店老板：“不用找零，整修客栈我全包了，赶紧收拾最好的四间屋子出来，我们一人一间。”

客栈老板向白千作个揖：“公子的一此锭黄金足以当得小店三月收入，可惜小店今日生意兴隆，如今只剩两间房了，两位姑娘一人占一间，两位小公子就无房可住，若公子不嫌弃，我将自已房子收拾出来供两位休息，我与老婆在外头坐守一晚便是。”

与小凡合挤一屋，白千一百个不情愿：“罢了，我们去住下一家。”

老板劝说：“小公子委屈住下吧，这两天有戏班子来镇上表演，慕名来看的外地人不少，镇上客栈生意都兴隆着呢，公子到了下家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公子放心，我保证将房间打扫干净。”

林灵奇道：“戏班表演很精彩么？还有人专门从外地跑来看。”

店老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戏班子有美人鱼展览。普通百姓没见过人鱼当然蜂拥而至了。”

“人鱼。”星月眼睛一亮，“我没见过活的人鱼呢，一定要去看。”店老板提醒他们：“戏班表演就在不远处烟雨楼，离表演还有半个时辰，各位用餐后去就合适，这期间我与老婆子正好将房间收拾干净供两位公子歇息。”

小凡拦住他：“你都年过半百了，我们年轻人占用你房间，让你夫妇直直坐着熬夜如何安心？你不用让房，我们只要两间房足够了，我和小仙女住一间，我妹子住一间，至于这位出手阔气的白公子，他站着也能睡觉，就不用管他了。”

“小凡你要死啦！我只跟林灵住一起。”星月俏脸飞红的娇嗔。

　林灵也搂紧了星月不放手。

白千也道：“你不用让，两个姑娘住一间，我与臭小子住一间，两间房正合适。”此事就算议定。

店主招呼伙计为四位小客人准备饮食。店伙手脚麻利片刻送来四碗热腾腾的面条，小凡和林灵早饿昏了头，二话不说拿筷子挑面进嘴，星月却盯着一碗无滋无味的素面发愁，她在长留吃面用山珍海味作浇头犹闲腻味，眼前素面除了几片青菜再无它物，看林灵小凡吃得香甜，她挑一根面条小心地尝一口，居然比想象中好吃。见白千仍不动筷，星月劝道：“师兄尝一点面吧，虽与咱们长留的不能相比，但有一种别样的人间烟火味儿。”

东方凡已将肚子填个半饱腾出嘴来：“小仙女快吃吧，面一凉味道就不好了，你师兄当神仙的不用吃喝拉撤。”眼珠一转对白千笑道：“在长留听你们天天唠叨苍生为重什么的，我就不信你们真正了解民生疾苦！比如你，高居九重天上，穿的天衣织锦，吃的龙肝凤髓，你连一碗普通的面条都无法下咽，哪能真正体会到百姓生活的艰难？告诉你，我小时候啊，想吃一碗面要等到过生日。”说着将裤脚挽起给他们看腿上的旧伤：“有一年我过生日失手打翻了我娘煮的长寿面，我爹爹气坏了对我又骂又打，这疤痕便是当日爹爹用棍子打的。”

星月抱怨：“你爹太坏啦，对自家儿子下这般重的狠手。”

林灵也道：“我爹爹从来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呢。小凡爹爹真狠心。”

小凡眼睛一瞪：“我爹爹才不怀呢，那碗面是他跟我娘省下来给我的，家里虽穷，爹娘一直将最好的东西省了给我，我不准你们说他坏话！”

白千起初瞧不起小凡粗俗，听了他小时受苦经历，再想想自己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觉对小凡起了同情之意，

他立志接任长留掌门之位守护三界，但对普通百姓的生活完全了解，守护更何从谈起！再不管那碗面无滋无味，取筷大口进食。

小凡夸赞：“对嘛，这才是一个好神仙该做的事。你体会到老百姓过的真实日子，才明白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他自小听干爹骂神仙无情无义，在瑶池盛会目睹离尘子等人无耻嘴脸，虽被白子画所救，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救星月在前，白子画不过还他人情，犹其可气的是他要当面感谢白子画救命之恩，对方却不肯见他，好象见他一面就失了身份，足见仙家高傲之态！小凡适才出语讽刺白千，木头脸却能从善如流，而非玉矶离尘子那般死不认帐甚至有错也赖给别人的无耻之辈，勉强算得儒子可教，小凡再看白千也没起初那么讨厌了。

晚餐后，四人一起行至烟雨楼。那里早已人山人海，星月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人堆里挤，东方凡一把握住她小手。

　“人多，你又生得美，当心坏人占你便宜。”

白千将小凡拎到一旁。

“有我在，没人敢占她便宜，包括你。”

星月躲在师兄身后向小凡扮鬼脸：“谁希罕你保护？我师兄法力比你强，头脑又胜过你，我只跟师兄在一起。”

小凡自尊受损，揉着手臂痛处悻悻道：“谁又稀罕你？”

星月自小骄纵惯了，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嘻嘻一笑便去看马戏了。

林灵伸手牵着小凡：“我陪小凡哥哥。”

小凡挣回面子，笑道：“还是我的小铃铛最好。”

“铛铛铛”锣响三声，表演开始，不过是钻火圈拿大顶等寻常把戏，除了林灵星月觉得有趣，小凡呵欠连天，白千更不知走神哪里去了。

“下一场是镇团之宝，东海人鱼展出。”报幕人一言惊醒观众瞌睡，大家瞬间来了精神。

两个壮汗抬着红布包裹严实的一个柜子来到场中。

观众们连声催促：“快点快点，脚都站软了为的就是看人鱼。”

报幕人刷地揭开红布，透明水晶柜里睡着一位小女孩，约模十二三岁年纪，面容秀丽，所穿裙子只遮住膝盖以上，露出两条雪白纤细的小腿

“这是个小女孩呀。”林灵叫道。

不少观众大声叫骂：“骗子！退钱！“。

报幕人含笑拱手：“各位稍等，惊喜在后头！“用红布重新遮住水晶柜，装神弄鬼咕哝一阵，再将红布掀开，众人再看水晶柜里，女孩两条雪白的小腿已然变成银光闪闪的鱼尾。

众人哪里肯信？怀疑戏班子用了障眼法，纷纷要求近距离观看。这正是戏班子的生财法门，交付纹银十两可与人鱼姑娘来个亲密对望。

星月招呼东方凡：“咱们去看。”东方凡记恨刚才她抛弃自己之仇，爱搭不理的嗯了一声，星月不由分说将他手臂一扯：“快排队。”东方凡登时百练钢化作绕指柔，喜笑颜开跟她去了。

被撇在一旁的林灵黯然神伤。

“林姑娘，我师妹天真任性不明世务，有得罪之处，我代她向你赔礼。”白千将这三人关系看在眼里，。

“白公子客气了，星月和小凡性情合得来是好事，小凡爹妈过世得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有个跟他谈得来的女孩陪伴也不错。”林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中已是泪光莹然。

“师兄、师兄，行侠仗义的机会到了，马戏团拐骗未成年女孩，我们一定要救人。”星月兴冲冲拉着东方凡从戏台跃下。

“星月，历练不是叫你出来玩 而是长留弟子必修的课程，历练期禁用仙术，咱们别去招惹闲事。”白千摆出师兄的架子否了星月的打算。

“修行？”小凡重复一次：“请教白千公子，你们神仙口口声声的修行修的是何心？”

“道心。”

“何谓道心？”

“慈悲之心，公允之心，济世之心。”

“呵呵，那我就不懂了，弱女子被当物品一般任人观看欺凌，你当神仙的视若不见，这算哪门子慈悲济世？你满口仁义道德庇护苍生，怎么落到实处保护一个小女孩都畏首畏尾？哼，我看出来了，你所谓的道心不过是自私之心，无情之心！自保之心！”

白千脸色一沉，星月忙为小凡解释：“师兄，小凡话说得难听却不是全无道理。见难不救修仙何用？虽说祖上规矩弟子历练不准用仙术，但戏班要的只是钱，咱们拿钱帮小姑娘赎回自由身，不施仙术又救了人，也没有坏了本派规矩。”

林灵轻轻道：“她妈妈不知女儿被坏人抓了，还等着她回家呢……”

小凡瞪着白千大声问：“三比一，就等你表态，到底救不救人？”

三双清灵灵的眼睛都盯着白千，白千头一次领略到领头人担负的压力。

白千一跺脚：“救！钱用完了大伙儿都饿着肚子上路！”

马戏班主老于世故看出几个少年救人心切，故意开了一个天价赎费，东方凡跟班主还价半天，班主不少一分。最后星月将家传的祖母绿耳坠捐出来加上白千身上的银两才筹齐了小女孩的赎身费。

班主嘴角向水晶柜子一呶：“人交给你们，快弄走。”　

东方凡只后悔没有将痒痒粉多放一倍，让那兴冲冲清点金银的班主双手痒上一年。

离开马戏班，被救的人鱼女孩向四人盈盈致礼：“芷烟多谢四位小恩公。”

想必是抛头露面表演的时间多了，女孩年纪虽小却不怯生。

小凡笑道：“你叫芷烟？我们和你年纪相仿，你叫我小凡哥哥便是。黄衫姑娘是星月，绿衫姑娘是林灵……”向白千一指，吐了吐舌头：“这位白公子，武功和脾气一样的厉害，你平常别招惹他……”

星月问芷烟：“你怎么一会儿鱼尾一会儿人腿？你到底是鱼还是人？”

芷烟笑道：“我当然是人，鱼尾是马戏班主骗钱的障眼法，我一个好好的姑娘哪里会有鱼尾？我背着爹妈偷跑出来，路上被马戏班拐骗了，他们为骗钱将我扮作人鱼。”

白千道：“你现在自由了，快回家吧。”

芷烟为难道：“我家离这里很远，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单身回家？”

星月道：“好事做到底，我们送你回家。”

白千沉吟不答。

小凡一撇嘴：“连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都要防备，应该夸木头脸细心呢还是笑他胆小？“

白千使气道：“好，就听你的。出了事，你负责。“

闹了一晚，星月倦意上头，大大打个呵欠 “累了，咱们先回客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白千道：“不用回去了，钱都拿来赎人了。”

东方凡跳起来：“刚才不是叫你订下房间？”

“订了，但店里规矩是客人退房时才付帐。”

“救芷烟时你没想到留一点备用的？”

“这……说真的，我没想到那些拿着累手的脏东西在凡间那么有用……“

小凡惨叫一声：“我们怎会让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管帐！”

“银子是我的，我不管难道你管？”

“别争了，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吧，你俩精神好不要紧，我们三个女孩子要睡了。”林灵打圆场。

“到哪里休息啊？”小凡嚷嚷。

“进镇时我看到城外有一间破庙，距此不过半里，我们去那里落脚。”白千提议。

“十月深秋晚上你让大家露宿……”小凡哼了一声。

“走啦，再晚破庙都被乞丐占了。”星月催促。

“我们现在与乞丐有何分别？”小凡嘟哝。

芷烟再三道歉：“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大家了。”

小凡连忙劝她：“好姑娘莫难过，与你无关，说到底还得怪木头脸做事顾前不顾后……”

夜深人静，皎洁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到得破庙，几人筋疲力尽，各自选了位置便或坐或躺。

白千持剑守在门边。

星月过去跟他坐在一处。

东方凡急得直叫：“木头脸离小仙女远些，恶老头儿没教过你男女大防？”

星月扬起粉拳冲小凡娇嗔：“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小凡笑道：“你还是留着力气揍别人吧。”他也着实乏了，和衣躺在草堆里不一会儿便鼾如雷鸣。

众人睡去，唯有白千打座入定，入定完毕已是二更，见星月倚在门旁衣衫不抵秋寒小小身子缩成一团，白千解下外披给星月盖上，忽然闻到她发丝清甜香味传来，白千心神一荡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