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昨夜太平长安

三道人影在树林中迅速穿行着。那是一男一女，以及一道极其矮小的身影。女子身着一身蓝白色劲装，一头银色披肩的长发被扎起。银色的月光映照在她精致的脸颊上。赫然是之前与李白有一面之缘的露娜。

她很疑惑，原本睡觉睡的好好的，大半夜来了个自称鬼谷子的老头，在给韩信看了一封信以后，韩信便火急火燎地随那老头一起出门去，这让她觉得很莫名其妙，什么事情不能第二天再说么？

虽然内心有些不爽，可是看着前方速度丝毫不减的韩信，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却下意识地被她吞进肚子里，她隐约感觉地到，这件事情，对韩信而言十分重要。

“娜儿，快一些。”

露娜正想着，韩信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韩信那有些阴沉的脸。韩信撇过头来看着她，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要是不快些的话，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活着的他了……”

——————————————————————————————————————————

黎明终于降临，可一切却仿佛结束了。

知秋崖前的那片空地，已经成了一块死气沉沉的修罗场。原先笼罩在上空的结界终于破碎，朦胧的细雪飘落在地上，飘落在李白那清秀的脸庞上，飘落在昭君的发梢上。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死去之人用轻柔地安抚着她。

枫夫人与其他暗卫默默退到一边，注视着自家小姐。

这雪很密集，不一会儿便在地上积聚了一小摊，将地上的血迹掩埋。

可是再大的雪，也无法掩盖那曾经的罪孽。

昭君跪在中央，心里空荡荡的，一声哭喊都无法发出，连眼神都是空白的。

雪不断落下，拍打着她苍白的双颊，冰凉刺骨的感觉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这才让她感到自己还是活着的。她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插在石块上的青莲剑，剑柄处镶着的一颗明珠随着风雪慢慢地消散。

在那颗珠子完全消散的那一刻，漆黑的剑身上咔擦一声冒出一丝裂缝。那裂缝瞬间扩大，啪的一声，那把长剑瞬间化成碎片。

这柄传世之剑，替李白抵挡过无数次攻击的神器，在这一瞬间一片片破碎。

连最后一点跟他有关的东西，都要失去了吗？难道他只能活在自己的记忆里吗？

往昔与他度过的那些日子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思绪很慢，也很混乱。每一幕都有刺骨的疼痛，一颗心在刀山剑海中辗转着，血肉模糊，无法停息。

她抱紧了怀中那个俊秀的男子。太白，你说了会回来的对不对？你说了要跟我解释清楚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昭君脸上，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木然地跪坐在地上，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去找他。哪怕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她都好想，好想找到他。

强烈的求死欲望缠绕着她，她如今只想随他一起去了。

直到有人从天而降，落在场中。

韩信一落地，便看到了昭君怀中李白那毫无生机的脸庞，他顾不得其他，拉着鬼谷子就走到昭君面前，“先生，你快看看啊！”

是谁？谁来了....昭君迟钝地想着，终于勉强抬起头———他看到的是韩信那急切的神情。

是韩信！韩信怎么在这里？他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吗？会不会....

昭君下意识扭开头，羞愧，内疚，哀伤一齐涌上来，她掩面而泣，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鬼谷子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李白，面色也是微沉，立刻附身施展着他那玄妙的力量。

昭君空洞的眼神里忽然闪出一抹光辉，鬼谷子来了，说不定能救回李白！

她屏气等待着，从未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漫长。

鬼谷子终究还是颓然地松开了手：“我们来晚了。”鬼谷子喃喃；

“没用了。”

瞬间，昭君如遭雷击，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再度破灭，她只觉得全身发冷。

是自己害死的李白，是她亲手害死的。

韩信低着头，长长地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垂下的双手缓缓握紧...

忽然，他爆发出一声怒吼：“是你杀的他，是不是！”

怒吼中，长枪闪电般朝着昭君刺去。

“重言！你冷静些！”

“小姐！”

露娜与枫夫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想要阻止他们，可是晚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昭君只是茫然地抬头看着，并无躲闪，也不觉得害怕，她闭上了眼睛，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也好，这样自己就可以去找他了吧？

只听“叮”的一声，一道光影向上迎击，将韩信的长枪狠狠弹开，那一瞬间，韩信的身形晃了晃，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惊讶。

“太白？”韩信盯着死去的李白，脱口而出，“是你！”

李白没有回答，他静静地闭着眼睛，苍白的容颜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般平静与明亮，而在昭君身侧，一道流光凌空盘旋，一圈又一圈，环着昭君，寸步不离。

那是回雪。

“即便这样，你还是要护着这个女人，是吗？”看着那隐隐间有凌厉剑气溢出的长笛，韩信低声喃喃。

看着身侧盘旋着的长笛，昭君的内心再一次崩溃了。

是他，一定是他，对不对？

她终于明白此刻要面临的失去，原先在心里搅拌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扑在他身上号啕大哭。

她紧紧抱着已经死去的他，痛苦的不成样子，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唤他太白，嗓子已经沙哑了，发出一声声呜咽，可是怀中人再也无法睁开眼，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温柔的注视着她了。

露娜站在韩信身后，看着痛哭的昭君，在这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昭君与之前的自己有几分相像。她的心中又浮现出那道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哥哥...

她上前两步，拉起韩信的手，“我们收手好不好，”露娜在他耳边轻声说，语气近乎哀求，“那个女孩子，真的很痛苦。”

韩信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昭君，逝者已矣，他本不想伤害任何人，何况还是自己老友的心上人呢？

韩信点点头，终究还是收回了长枪。

“小友啊小友，”原本沉默的鬼谷子苦笑了一声，“也罢...”

鬼谷子在晨曦的照耀下朝着昭君伸出枯槁的手，这一次没有任何杀气，回雪没有阻拦。

眉心被点中的一瞬间，昭君的哭声嘎然而止，她只觉得天昏地暗，似乎堕入深渊。

“带你们家小姐走吧。”鬼谷子对着枫夫人一行说。

枫夫人不敢怠慢，赶忙上前抱起昭君。

看着他们走远，鬼谷子才回过头来，对韩信说，“也不是没救吧。只是我没有把握...”

闻言，两人一惊，定定地盯着他

“唉，也罢，就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