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你来我往

天边乌云密布，一滴两滴，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渐渐打湿张无忌的脸庞。他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缝制了许多天，想要送出去的礼物成了这副模样，目光有些呆滞。他不由想起认识她这么多年，也没送过她一件像样的礼物，唯一一次的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却是阴错阳差毁于一旦。

她说她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有所亏欠，那自己呢？自己三心二意优柔寡断，大婚之日弃她而去，在天下英雄面前让她无地自容，就没有亏欠了吗？两个人彼此有愧，等到话说开了，各自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他的身边多了个甘愿为他奉献一切的女人，她的肩上扛着光大峨眉的责任。最后各自离去，江湖不见。

他慢慢也明白了，为一个人求生为一个人赴死，固然是爱，但至深的爱，是即便还喜欢着却甘愿相忘于江湖。前者只是一念之间，后者要承受百年孤寂的相思。

世间情字皆辛苦，唯有迢迢相思不断最煞人。空对牛羊春草饮风露，难忘珊珊泪眼一剑深。

今夕何夕，明日何日，重来回首见良人？

他缓缓走上前，将已被雨水打湿又沾上黄沙尘泥的银貂披肩捡起，塞入怀中，脸上多了几分倦意。

钟离楚最为得意从未失手过的一剑被张无忌完好无损的接下，心中愤恨到了极致，爱洁如他此刻也完全不顾自己头发散乱满身尘埃的样子，举剑又朝张无忌杀来。却见张无忌茫然地转过头，朝着自己扯了扯嘴角，而自己手中的长剑已被他紧紧握在手里，无论怎样用力都挣脱不开。

张无忌的掌心慢慢淌下鲜血，他这一下完全是下意识的阻挡，是以没有运功。钟离楚看着他无悲无喜没有一点表情的脸，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赛罕知道钟离楚心境已乱，再无胜机，对着韩白石淡淡说道：

赛罕“韩兄，这时候就别顾着什么江湖道义了，去助钟离贤弟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想要的本将军双手奉上。”

韩白石缓缓取出长枪，右手斜提。一步两步，他走的极慢，等他跨出第七步时，整个人如流星般飞掠出去，手中长枪被他一掷而出。张无忌没有松手，而是以长剑为媒介，一把将钟离楚拉至身前。眼看着那一杆长枪呼啸而至，自己被当作挡箭牌后韩白石也没有收枪的意思，钟离楚万般无奈只好松手，侧过身子向后掠去，佩剑自然落在张无忌的手上。

张无忌以剑挡长枪，太极剑意随心而动，虽只是柔柔一拨，却将长枪裹挟着的雷霆万钧之势轻松化解。韩白石一手接过长枪，一招“流星赶月”斜刺而出。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是说兵器越长打斗起来越容易取胜，可在江湖上人人还是愿意用剑，就是因为剑短而能通人意，用起来浑然圆润，自然天成。而长枪其势过猛其形过长，打斗起来颇有不便，不够轻灵遍巧，故而多用于战场厮杀。这秦川韩氏祖上本就是军旅出身，家传枪法精湛刚猛，后人凭着这“韩家枪”，也有威震江湖者，韩白石正是之一。若说如之前对敌那样一来一往，韩白石还能在张无忌手中撑过数十招，但此刻张无忌念及前愁新恨、想起那些没办法改变的遗憾，想起被毁坏的礼物，胸中一口郁气喷薄而出，手上使得太极剑法虽然力道上柔意不减，但招式越来越快，所叠的柔劲越来越浓厚，频频抢攻竟让韩白石完全没有反守为攻的机会。张无忌最后同样是一挑一勾，剑尖后移数寸，全力向韩白石斩去，正是钟离楚方才使的“流风回雪”。

韩白石到底功力不深，躲不过这一剑的他只好挺枪去挡，却被剑意劲风逼退数丈，手中长枪应声而断，嘴角鲜血渗出，站也站不起来了。钟离楚看着张无忌轻轻松松就将自家绝学偷师了去，心中又羞愧又恼恨，口中喃喃道：

钟离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此刻只想将张无忌挫骨扬灰，不然栾剑山庄何以在江湖立足？他用尽全身气力飞身跃起，在张无忌一剑递出气机不稳之时偷袭其背心。手刚一触及张无忌背上他就觉一股巨力如海浪般打来，汹涌澎湃，他年纪尚轻内力算不得深厚，被震飞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又挣扎着起身，还欲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