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

十七。

“那正好，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就说个明白。”

纪晓芙紧紧抓着两侧裙袍，手心皆是冷汗，眼神躲闪道：“弟子，那日被杨逍掳走之后，一直被关在江南的一处庄园，弟子好几次都想逃走，可是没有成功，后来，后来还失身与他，最后弟子总算找到机会离开他，发现却怀有身孕，弟子自知无颜面对师父，更是愧对武当的殷师兄，不敢踏足师门，决定与女儿隐居起来。”纪晓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弟子，实在是无颜面对师父。”丁敏君得意的看着纪晓芙，早知道你是这个结果，看你还如何回峨眉，若是师父知道你给你女儿起的名字，你还有命活。

“快起来，孩子，想来，此事也并非你所愿。”灭绝心中对纪晓芙有愧疚，如若不是武功不及杨逍，没有从杨逍手中救出晓芙，晓芙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那可不一定，纪师妹，那日我没听清你唤你女儿的名字，你今天能亲自告诉师父么？”

纪晓芙抬头看着咄咄逼人的丁敏君，丁师姐，你何苦这般逼我，纪晓芙红着眼眶战战兢兢的道：“师父，弟子的女儿，叫，叫做不悔。”“大点声，师父听不清楚。”“弟子的女儿，叫做不悔。”灭绝难以置信的看着纪晓芙。丁敏君看了看师父，“不悔，不悔，至死不悔，真够情深意重的。看来纪师妹是心甘情愿的让杨逍那个大魔头侮辱的，怪不得那老太婆说你会杨逍的武功。”纪晓芙慌着眼神，猛烈的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师父，不是丁师姐所说的那样的”。“灭绝师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晓芙说。”

杨不悔看见张无忌趴在门上聚精会神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心下想逗一逗张无忌拍了他一下道“无忌哥哥，你在干什么”张无忌反手紧紧捂住不悔的嘴，眼睛不曾离开屋子小声的说道“嘘，不悔妹妹，我和你娘躲猫猫呢呢，千万别说话。”

“晓芙，你可知这是什么。”灭绝师太将手上的东西取下来拿给纪晓芙。“这是掌门信物铁指环。”

“只要你帮师父办一件事，这铁指环就是你的了”

纪晓芙听闻，双腿跪倒在地，“晓芙不敢，晓芙有负师父重托，有辱师门，师父不逐弟子出师门已是大幸。”“这次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找到杨逍，并向他示好，趁他不备把他杀了，替你师伯报仇，事成之后到时候，倚天剑，掌门之位都是你的。”

纪晓芙听闻，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师父么，这么做和师父口口声声所说的邪魔外道又有什么区别。纪晓芙红着眼眶：“这并非是名门正派所为啊师父，师父平日光明磊落，为何要晓芙做出有辱师门，和峨眉名声之事。”

“对付这些奸险之辈，哪有道义所言，那些阴险小人，害人无数，除魔卫道用什么方法都行。”纪晓芙听闻脸色苍白，不断摇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只要你做成这件事，就是为峨眉立下大功了”

“师父，师伯他当日是郁郁而终并非被杨逍所杀，杨逍也并不是师父所说的奸险小人啊。”纪晓芙失控的向灭绝师太喊道。“你胡说，你已经被杨逍那个大魔头迷惑住了，晓芙，回头是岸啊”灭绝师太悲哀的看着纪晓芙，这是她第一次向自己不敬，却是为了那个杨逍，她一向看重的徒弟竟这般打自己脸么。灭绝师太心中狠厉似起“我问你，杀是不杀。”

“晓芙，恕难从命。”灭绝被纪晓芙眼中的执着坚定深深震撼，闭上双眼死死忍住即将滴落的泪水“再说一便，杀还是不杀。”纪晓芙拼命摇头，她不愿也不会去杀。灭绝师太痛心的看着外柔内刚的纪晓芙，眼泪落下，她当真要为了那个杨逍违抗师命么，“死也不杀？”

纪晓芙听闻眼泪滑落，自知命不久矣，脸上皆是悲壮，眼中泛满坚定之色“死，也不杀。”灭绝师太听闻心中一片悲凉，含泪缓缓抬手将铁指环套在中指上，“为师不能让你一错在错。”

纪晓芙闭上双眼，眼泪汹涌而出，我杨逍一生只要你纪晓芙一个女人，若非死别，绝不生离。杨逍，我今生从未后悔过，与你我心甘情愿。原谅我，我违抗师命，只能已死谢罪，若有来世，我不再是峨眉弟子，必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灭绝师太双眼布满泪水不忍在看她一眼，抬手一掌便打向纪晓芙额头上。纪晓芙缓缓倒地，口中流满鲜血，没有了气息。

“唔，唔，娘”杨不悔见纪晓芙倒在地上，嘴里都是血，哭得声调都变了，手紧紧的扒着木门，不愿离开。“走，不悔妹妹，”张无忌小小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绝不能让她们发现不悔，死死的拉着不悔向医庐跑去。“不悔妹妹，千万别出声。”张无忌将不悔藏在缸里，自己躲在一旁的杂草处，果然见她们拿剑在搜寻。静玄来到此处，发现有微弱的喘息声，便掀开了缸子上的盖子看到了一脸泪痕早已吓傻的杨不悔，心头不忍，便离开了。“师父，搜遍整个药庐也不见那小孩身影，想必是跑出谷外了。”“罢了，一个小女孩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我们走。”

张无忌见灭绝一行人走远了，拉着不悔向屋内跑去，“纪姑姑，纪姑姑。”看着纪晓芙还有气，点了她的穴道，纪晓芙缓缓睁开了双眼断断续续的说道“不悔，无忌拜托你帮我把不悔，送到，昆仑峰坐忘峰，她爹那，这是她爹的信物，她爹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纪晓芙将铁焰令交给无忌后便再没了声音。“娘，纪姑姑”无忌不悔二人悲痛欲绝，只得将纪晓芙草草埋了，怕峨眉派去而复返，这谷内也不可多做逗留，张无忌收拾了行李便带着不悔前往昆仑山去了。

“这个少年倒是如此有情意。”只见一个黄衣女子将纪晓芙从土里挖了出来，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还微微跳动，不是内功深厚之人决计探不出来。黄衫女子以内力先护住纪晓芙心脉，用内力将金针缓缓插入头顶百会，络却，承灵三大穴道，又喂给她一粒丹药，“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语毕，一手环住纪晓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八。

张无忌抱着纪晓芙给他买的衣裳，暗自垂泪，看着在篝火前熟睡的不悔想到了纪晓芙临死前的托付，心中难过看着天上哽咽道：“纪姑姑，你放心，我定会把不悔妹妹带到她爹身边。纪姑姑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可以平安达到昆仑山。”二人走过满是死人的村庄，那里人吃人，横尸遍野，只剩白骨，走过茫茫雪山，瓢泼大雪，步履艰难，寸步难行，走过戈壁沙漠，烈日炎炎，无边无际，寸草不生。

“无忌哥哥，我好累。”“前面就是坐忘峰了，马上就能见到你爹爹了。”张无忌将水囊递给杨不悔，抬头打量着这昆仑山，四周皆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两山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真是又高，又险。突然他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声音传来，便拉着不悔藏到了岩石后边。

见二人，一人放风，一人在挖陷阱，是昆仑的何太冲。“快点，他快到了，你确定这几个劳什子能把他炸的粉身碎骨么？”“这几个陶花雷威力巨大，任他杨逍武功再高，只要走近也一定炸他个粉身碎骨，走，先埋伏。”不好，他们要暗算杨逍。

张无忌看着前方相貌儒雅，一袭白衣，负手而来的身影，想必他就是杨逍杨伯伯了。张无忌大声喊道：“你不要过来，又要人要暗算你。”何太冲夫妇知事情败露，抬起手中弓弩向杨逍射去。“嗖嗖”声音极速破空而来，杨逍没有回头，问声勾唇一笑，侧身将一支箭接在手里，另一支箭引爆了地下的陶花雷，杨逍轻功向上飞去，被陶花雷的气浪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堪堪站稳。

“哪儿的鼠辈，出来。”何太冲夫妇二人执剑向杨逍刺来，何太冲横剑当腹，一记雪拥蓝桥，班淑娴剑尖斜指向地，一记木叶萧萧，彼此间心意相同，精熟无比，剑招快速，毒辣，招招奔向杨逍要害，杨逍左右闪躲，双手依旧负在身后，毫不费力的将眼前致命的杀招一一化解。“原来是昆仑的何太冲还有夫人，真够下三滥的。”“对付魔教妖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别跟他废话，今日杀了他为我师父报仇，为我昆仑雪恨。”“那就把你们会的都使出来。”杨逍狂妄一笑，抬腿踢向二人交合的双手，身子腾空旋转稳稳的站在了何太冲夫妇二人的剑上。二人抽剑反刺，一人长剑大开大阖，一人疾趋疾退，前后包围杨逍，两剑距离杨逍面庞极近，杨逍双手同时轻捻，来往之间两剑剑尖已分别直指何太冲夫妇二人颈项，二人动弹不得，被杨逍一掌击飞，口吐鲜血。

张无忌看着杨逍轻松的将何太冲夫妇二人击败，高兴的拉着不悔从岩石后走出来看向杨逍道“你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杨伯伯么？”“小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张无忌连忙拉着不悔“不悔，快叫爹，他是你爹啊。”见不悔一直躲闪“不要怕，他是你爹。”杨逍心中讶异，挑了挑眉弯腰向张无忌说道“小兄弟，把话说清楚，她是谁的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她娘便是峨眉派女侠纪晓芙。”

“晓芙？杨逍听闻不敢相信，双眸泛泪蹲在杨不悔身前紧紧握着不悔，“你是晓芙的女儿，晓芙有女儿了”杨逍含泪带笑。张无忌将不悔胸前挂着的铁焰令交于杨逍，刹那间，杨逍一切都懂了，他的丫头与她分离十年，竟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我有女儿了，你是我女儿。”杨逍紧紧的将不悔抱在怀中颤声道“不哭，不哭告诉爹，你娘呢，你娘她在哪呢？告诉我晓芙她在哪？”“杨伯伯，我说出来你别难过，纪姑姑她，死了。”

杨逍愣愣的看着张无忌，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好似失音了一般，嘴唇颤抖，心脏坠的像灌满了冷铅，压的他面色发白连连倒退，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便栽倒在地。杨逍紧闭双眼，外界一切皆充耳不闻，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晓芙她怎么会死，心脏似炸裂一般，像停止了跳动。我杨逍此生只要你一个女人，若非死别，绝不生离。如今，你却和我阴阳相隔，晓芙，杨逍感受这彻骨的心痛，巨大的心碎，绝望将他击倒在地，层层淹没。

“杨伯伯，你快醒醒啊，”张无忌见何太冲夫妇二人已醒，慌忙的推着杨逍。“爹，快醒醒啊，爹。”杨逍恍惚中听到了不悔的哭声，不悔，他还有女儿，晓芙的女儿。杨逍双眸睁开，立时醒转，只觉寒气森森，一把剑已抵住自己的眉心，一把向自己腹中刺来，杨逍双腿倒退极速站立，双手将两把剑紧紧握在手中，眼中怒色盛极将剑生生掰断，极速两掌将二人打的连连后退，何太冲夫妇剑尖指地，再向杨逍飞来，只见杨逍轻功诡异快速上前，一记乾坤大挪移将二人旋转对立，断剑互相刺入胸前，一掌打在班淑娴右肩，一拳落在何太冲胸口，二人口吐鲜血“走。”

杨逍将不悔紧紧抱在怀中，手轻轻的抚摸不悔的面颊，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她是怎么死的。”“灭绝师太以掌门之位作赏，命纪姑姑来杀你，纪姑姑不肯答应，便被师太一掌打死了。”

“你好傻。”张无忌看着眼前哀莫大于心死的杨逍心中难过，“纪姑姑情深意重，宁死也不肯向你下毒手，临终前，嘱托我将不悔送到你的身边。”

“不悔，不悔，”“我叫杨不悔。”杨逍摸着不悔的脸颊，喃喃自语“不悔，杨不悔，多好听的名字啊，杨不悔。”与我你至死不悔。”我好想念我娘，爹，要是娘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你娘没有死，她只不过在天上，在看着我们，她希望看到我们快乐的活着，坚强的活着，所以我们要开心，我们要笑。”张无忌心中不忍，落下了眼泪，纪姑姑，你看见了么，杨伯伯是如此情深意重。

“纪姑姑临终前，让我将不悔妹妹交到您的手里，那咱们就此别过”。“小兄弟，你千里迢迢把我女儿送到我身边，我岂能无所报答。”“杨伯伯，纪姑姑没有瞧不起我，才将不悔嘱托我送到你的身边，如果还有其他事要求的话，那我实在是不值得托付啊。”“好一个不妄自居功的少年，这样吧你留下来，我将一身武艺皆传授与你。”“多谢杨伯伯垂青，晚辈是武当的弟子，这次纪姑姑嘱托我将不悔送到你的身边，我心里对殷六叔也有少许愧疚。”“好吧。”

杨逍领着不悔送了无忌许久，“好了，杨伯伯就送到这里吧。”“不悔说你怕冷，这件衣裳你收好。”张无忌看着眼前的衣裳眼泪滚滚而下“纪姑姑临死前，也给我买了一件衣裳，可惜她还没看见我穿的样子，就。”杨逍不忍在听红着眼眶将无忌抱入怀中。“无忌哥哥，你别走。”张无忌看着杨

不悔“不悔妹妹别哭，杨伯伯珍重，不悔再见了。”

夕阳落下，杨逍抱着不悔伫立看着沙漠上小小得身影良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