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三。

响彻江湖的逍遥二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也都难过情关，一入江湖便不再逍遥。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杨逍独守坐忘峰，酒不离手，剑不离手，痛饮，狂舞。

峨眉山，一道白衣身影留下宝剑便消失无影无综。“不知是哪位高人得知倚天剑原我峨眉所有，送了回来，万分感谢。”

“晓芙你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替师父找回倚天剑，光耀我峨眉”。竹林中，一道萧索身影，落寞眉眼。竹叶落下，纷飞飘舞，杨逍清吹竹笛，凄婉动听，叫人伤心断肠。”昆仑还是昆仑，杨逍却已不是杨逍。

纪晓芙从坐忘峰出来已有一月有余，看这天大地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前路茫茫，峨眉她是回不去了，她没有脸面在面对师父，愧对殷六侠。只得找个偏僻隐蔽的村庄，渡过余生。

这日，纪晓芙在河边洗脏衣，一个起身天旋地转连手中木盆都扔了在地。“晓芙，你怎么了。”一个大娘急忙扶住她。“没事，孙大娘我可能偶感风寒，回去休息一会，喝点药便好了。”“不行，得让郎中看看，你看看你那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走。”孙大娘带着纪晓芙来到村头：“赖郎中，你给看看我这姑娘是个什么病。”赖郎中一介老者，右手搭在纪晓芙手腕：“姑娘，你身体亏虚，气血不足，不利于你腹中胎儿成长。”

“什么，胎儿。”纪晓芙猛的抬头看向老者不敢相信颤抖着问道。

“你这胎已有半月有余，我给你开个方子，照着吃，好好调理。”

纪晓芙脑子一片混乱，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晓芙啊，我去给你抓药去，你这些天就不要干活了晓得不。”孙大娘看着呆坐在凳子上的晓芙摇了摇头，抓着一包药，向堂屋走去，这丫头命苦啊，没成亲就有了孩子这让她以后怎么办。

纪晓芙低着头，右手轻轻抚摸着肚子，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真是孽缘，孽缘。我竟有了他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纪晓芙闭上眼，耳畔总能回响起杨逍当日的话语“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应是唯一，现在，是你，是你”纪晓晓狠狠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月前，纪晓芙来到这处村庄，身无分文，是孙大娘看她可怜收留了她，她便帮着干干农活，洗洗衣服，孙大娘待她很好，像对待亲姑娘一样对待她。她便决定在这长留，陪伴孙大娘，照顾她终老。

“晓芙，快把这药喝了，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孙大娘端着坐胎药从堂屋过来。“谢谢，大娘，您快歇息吧，还让您照顾我，晓芙过意不去。”“傻孩子，大娘不累，快把药喝了。”纪晓芙喝了药，见孙大娘欲言又止“大娘，你想说什么，便说吧。”“这孩子，他的父亲是谁，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漂泊。”纪晓芙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你既有难言之隐，大娘也不便多问，这孩子，你要留下么。”

“要，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纪晓芙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肚子，眼神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日子一月月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了纪晓芙临盆的日子“大娘，我害怕，”“别怕，孩子有大娘呢，大娘在你身边。”

一阵细碎的疼痛从下面传来，羊水已破，纪晓芙双手紧紧抓着枕头，疼痛让她没有了力气，根本喊不出来“呜，”声音里带着哭腔，好疼，好疼，杨逍，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用力，孩子，在使点劲，使劲啊”孙大娘脸上的汗珠一股股的往下淌。

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纪晓芙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啊”纪晓芙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女孩。”孙大娘喜极而泣，马上将孩子用布包裹住抱给纪晓芙看。“晓芙，你看。”纪晓芙艰难的转过头看着李大娘怀中小小的身影，“我的孩子，这么小，这么软。”纪晓芙轻轻怜拭着她小小的脸。

孙大娘欢喜的紧，她一声无儿无女，现在有了女儿，还有了孙女，也算圆满。“这孩子，长得多像你，晓芙这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

“杨不悔。”爱上杨逍，晓芙，不悔。

十四。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这位大哥，要点什么，这些菜都是新鲜的，买点回家吧。”纪晓芙身着一身粗布，头发随意的盘起，不施粉黛，却显得更清丽脱俗，惹人怜爱。

“有些人啊，还真是有本事，卖个菜也能耍心眼，真是不要脸，大家快过来瞧一瞧啊，我家的菜都是新鲜的蔬菜，可人家偏偏都去买她家的蔬菜。刚才你还又娇又嗲地和男人发疯，怎么现在不说话了，这条街上，谁不知道你是靠美色买菜的。”

“这位大姐，请你自重。

“还说我不自重，”只见她拿菜就朝纪晓芙身上扔去，嘴里还不饶人的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纪晓芙羞愧难当，低着头忍着她的辱骂。

“住手，不许，欺负我娘。”杨不悔看见她娘被人辱骂，冲了过来，挡在纪晓芙身前。

“呦，大狐狸精还带着个小狐狸精，这是出去勾引谁和哪个男的生的野种啊。”杨不悔很是气愤，伸手去打那个泼皮无理的妇人。

“不悔，走”纪晓芙不愿与她多做纠缠拉着不悔逃离这里。纪晓芙拉着不悔走远了，看见不悔仍是气鼓鼓的样子蹲下笑着和她说“不悔，别不开心了，娘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两个。”不悔眼珠一转“娘，这可是你说的。”

纪晓芙买糖人的路上看见了石阶上的峨眉求助暗号。“不悔，你在这乖乖吃糖人，娘的朋友出了些事情，不去娘心里不安，你在这等娘好不好。”

不悔有了糖人很是开心，小嘴砸吧砸吧“好。”

纪晓芙按照指示进了一处酒家，发现各门各派的人都是因求助暗号而聚集在一起，心中诧异，觉得不妥便要离开。突然一阵风吹开大门，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带着一个约十岁左右的丫头进来：“咳，咳就来了这么点人，也罢。”说完一阵狂风似起，这老婆婆衣袖一甩，一阵毒烟便将纪晓芙等人都毒倒了，这婆婆究竟是何来历，“婆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我们。”纪晓芙捂着胸口，血气上涌，疼痛无比。

“你们每人，都得了不治之症，没有一人能够活得过十天半月，瞧你们这可怜的模样，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们指一条活路，这世间唯有一人能治，他便是蝶谷医仙，胡青牛，他有个外号见死不救，记得带上我给你们的信物去。”只见中毒的人每人手上都有一枚金花的标记。

“不悔。”杨不悔看着她娘从一处酒家出来，踉踉跄跄，脸色苍白，说话软弱无力，脚步虚伐，紧紧掺扶着纪晓芙：“娘，你怎么了。”“别怕，不悔，娘没事，走，我们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和娘去蝴蝶谷求见医仙。”回到家，杨不悔收拾好包袱，“来，不悔，和娘一起向你孙奶奶磕头。”纪晓芙拉着杨不悔，在孙大娘的牌位前跪下“孙大娘，当初是您收留了晓芙，才有晓芙和不悔的今天，这份恩情，晓芙不敢忘只有来世再报，如今晓芙不能守在您身边了。”纪晓芙眼眶湿润，孙大娘五年前灯枯油尽，还没享受天伦之乐就撒手人寰。纪晓芙便一直守着她的牌位，她的家，如今晓芙不能在守在您身边了，请您原谅。纪晓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便带着不悔离开此处，前往蝴蝶谷。

蝴蝶谷，四季如春，百花齐放，嫣红姹紫、遍山遍野都是鲜花，春光灿烂已极。蝴蝶到处都是，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可以说一入蝴蝶谷，便如入了花丛中，蝴蝶谷便因此得名。

“娘，娘，你快醒醒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娘。”杨不悔看着眼前一群人都围在一个少年身边，想必他就是娘所说的医仙了。“医仙哥哥，你快救救我娘，我娘晕过去了。”一个瘦弱的少年看了看纪晓芙的伤势，点了她的穴道，将她二人搀扶至医庐，以银针插入纪晓芙三大穴道，在以内力缓缓灌入，纪晓芙登时便醒了过来。

“娘，太好了你终于你醒了，是这位医仙小哥哥救了你。”

“我并不是医仙，我是胡先生的弟子。”“谢谢你，小兄弟，冒昧的问一句你既然是他的弟子，那便是明教中人，为何会武当的运功之法。”

“我并非明教中人，我太师父嘱咐过我不可身入明教，”“你太师父？”“嗯，我太师父是武当张真人，我父亲是张翠山，武当七侠之一。”

“原来，原来你是。”“你难道晓得我。”纪晓芙不愿被知晓身份顾左右而言他“殷六侠，殷六侠可好。”“还好，只是自从他的未婚妻被掳走后，他便一直郁郁寡欢，你好像是咱武当派的朋友，恕无忌冒昧一问，你明明是学武之人，为何却是一身农妇装扮。”

纪晓芙拉着不悔的手道：“我曾经做错了一些事，所以只能隐姓埋名，退隐江湖。”“小哥哥，你能治好我娘的病么。”“放心吧，我会尽力医治好她的，我看你的伤势也不重，你先在这里住下来吧，我的屋子你们可去那里留宿。我先去看别的病人。”小少年抬手作揖便去照顾其他病人了。

纪晓芙将不悔搂在怀里看着眼前那小小的身影：“谢谢你，无忌。”

胡青牛号称非明教之人见死不救，但面冷心热，虽不管这些病人，也允准张无忌在医庐内煎药救人。“先生，我采了几株奇怪的药材，请先生帮忙一看。”“放下吧，咳，咳。”“先生你的病可好些”张无忌自那日知道胡青牛得了天花，便一直守在他身边，侍奉左右，不肯离开。“无事。”“先生，假如有一明教弟子，体外无伤，腹内淤血胀壅，脸色红肿，昏闷欲死先生会如何医治啊。”“若是明教弟子，我会用山甲，归尾，红花，生地，灵仙，血竭，桃仙，大黄，乳香，抹药加酒调和煎好，之后再加童便。”“那假如又一明教弟子，左耳被灌入铅水，右耳被灌入水银眼中眼中涂了生漆疼痛难当，先生又会如何医治。”“我会左耳灌入水银，右耳以金针缓缓探入，至于生漆入目，将螃蟹捣汁敷治即可。”“谢谢先生。”张无忌作揖便跑了出去。

“无忌，胡先生可说了解救之法。”纪晓芙拉着不悔在医庐等候。“嗯，姑姑来帮我煎药把。”张无忌拿着草药将其碾碎，交于纪晓芙，纪晓芙便在一旁生火熬药。到了晚上，纪晓芙将盛好的药端与众人服下，众人喝下之后，觉得身体不在疼痛难忍便纷纷道谢：“真不愧是蝶古医仙的弟子果然非同寻常啊。”“这只是内调，明日还得有劳姑姑和不悔妹妹，将熬好的草药治与他们外敷。”“好啊，无忌，我的命都是你捡回来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么小的孩子，比不悔大不了几岁，就如此善良懂事，可惜爹娘已都不在世了，真是可怜的孩子，纪晓芙心中难过，却也只得抬手轻轻摸了摸张无忌的头顶。

夜初静，人已寐，夜色浓稠的深墨，深沉的化不开，一道身影，掀开药罐，撒了一点粉末，便隐匿于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