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这世上最能拥有和最不能拥有的东西。失了自我的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是谁?不准和我的晴明说话!”宋时凝话语间透露出的亲昵引起了红叶的注意，看着那面容稚嫩的女孩，眼中不由得带上了两分轻视和一分嫉恨，“你明明，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如你这般被养得娇滴滴的女孩，哪里懂得情爱之苦之痛?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旁观者的态度去评判?
“来吧，晴明……表扬我，我变漂亮了哦。你要给我很多、很多的爱哦。”
她带着憧憬上前，想扑入眼前人的怀抱。
一道银线出现在二人之间，沟壑一般隔开了他们的距离。晴明抬头看去，茨木童子只是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替你做了。”
“说的是呢……多谢了。”晴明神情黯然的道。
“为什么要拒绝我?”红叶愣愣的看着那道银线，那施加在泥土之上的力道此时仿佛一丝不漏全部砸在了她的心上，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她迫不及待想要找些什么作为自己的动力，“我知道了。你是嫌我太弱了，是吧。那么我向你证明，我真的变强了哦。”
她自言自语：“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的，不过你一定会接受我的。因为你说过，你会爱我的一切，对吗？呵呵呵……”
女子仰头狂笑，浓重的妖力波动自她身上蔓延开来。红叶身上的深蓝和服颜色开始一寸寸加深，最终蜕变血一样的红，仿佛新娘的嫁衣。她的长发披散，头戴精致的头冠，长长的流苏垂肩。小巧的枫叶娃娃被拿在手中，那娃娃有着与她一般无二的面容，笑容也是与其主人相仿的诡异。
这样的形象，仿佛传说中的鬼嫁娘。
“不明白……明明这个样子比之前好看多了，为什么她会说不想让晴明大人见到呢？”小白在宋时凝耳边嘀咕。
“纵然美，也只是空洞的美。小白乍一看去仿佛没有什么，等接近了你便会发现，这种美，没有灵魂，没有实质，唯有空虚的皮囊，红颜之下是枯骨。”宋时凝淡淡道，“我想她自己也该明白，她已经没了她原本为之自豪的那份灵气。一具美丽的骷髅……如何能让人喜欢?”
“依林而生，至死而舞。那才是……鬼女红叶啊。”
这句话，来自青行灯的夜谈。曾经的平安京，流传过枫叶女子的传说。由枫叶化形，一袭嫁衣的年轻女子在枫叶林中翩翩起舞，如梦似幻。仿佛不知疲倦，仿佛不死不休。
红叶啊……
你的嫁衣为谁而穿，你的头冠为谁而戴?
你的舞蹈为谁而起，你的容颜为谁而妆?
如此付出的你，已经找不回原本模样的你。如果这便是你所以为的爱情，那么在这场感情中，你又得到了什么？
你……不悔么？
“如果我把那边的人都吃掉了，你要给我一个拥抱做奖励哦，晴明。”鬼女红叶的话唤醒了陷入沉思的宋时凝。抬眸，女鬼染成血红的指甲指向自己，“呵呵呵，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好美味。我要把她撕成两半吃给你看。”
身化流星，她闪电般发起了攻势。
“唐伞守护!”不敢怠慢，宋时凝手中纸伞挥出，猛然倒转，化为粉色的罩子凝聚在她与小白的头顶。
“虽其貌美，心为恶鬼。”茨木童子冷笑一声，心中愈发为挚友感到不值。
“是……是我让她变成这样子的吗……”晴明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女鬼，只觉得喉头一阵涩疼，话语艰难的道。看着那陷入苦战的宋时凝，却是连脚步都无法挪动。
“晴明，你再怎么惊慌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茨木童子提醒道，“只不过你在这样不动的话，那个女孩可不一定敌得过那恶鬼。”
“……!”脑中瞬间清明，阴阳师来不及多想，灵力化为长鞭就直挥出去。
没有什么，比神乐的安危更加重要。
阴阳师的脑海中，此时唯有这一个念头。
———
“我觉得我有必要让姑姑再给我请个裁缝了，衣服又坏了。”宋时凝黑着脸，手中灵力汇聚，将那被毁成锯齿状的袖口直接扯掉。
每次出门都少不了磕磕碰碰，再这样下去姑姑一定会把她禁足的!源博雅一定会把这附近方圆十里的医者都搬过来的!她一定会被各种汤药淹没的!她会崩溃的!一定会的!
“其实神乐大人您这已经算是很好了……看那鬼女红叶……”小白顶着满头冷汗弱弱的道。
“不愧是晴明，我果然还是打不过你呢。”一身狼狈的红叶扶着树艰难的站起来，一身鲜亮的嫁衣刚刚被救人心切的晴明一个失手划出了数道痕迹，不复曾经的艳丽。她的流苏凌乱，唇角有血迹溢出。她看着那因为女孩一句话失笑安慰的晴明，只觉生吞黄连都及不上现在心中的苦涩，“但是，我的确变强了，对吧？”
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像一个不知如何讨好心爱之人的小女孩。
“闭嘴，女人。”实在看不惯这女人善变的模样，加之他已经看戏了太久。茨木童子冷冷道，“看清楚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再诱惑我的朋友的话，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等等，茨木童子!”晴明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在红叶重伤之时便感到的那股强大的气息此时愈发明显，熟悉的味道让他不由得喊出声。
“酒吞童子!”反应过来的茨木顿时收了手。
红发明烈如火，眼神凌厉若箭。身背巨大酒葫芦的大妖怪现出身形，并没有理会茨木童子，表情冷敛的对着晴明就是丢出一句话：“这下你可知道了吧，晴明。这就是，你做的事情。”
晴明只是不语，手中金边蝙蝠扇却被他攥得紧紧。
他在忍受着。
“做了那样的事情，你居然还下得去手……”看着伤痕累累的红叶，酒吞童子眼中心痛一闪而过，“你哪里来的权力?”
“意思就是说，晴明要看着我，被红叶撕成两半，然后吃给大家看?哦我知道了，这对于酒吞童子大人应该是没什么的了，毕竟大人纵横百鬼江山，对于这种事情可是司空见惯了的，或许还会有些怀念?”宋时凝的声音很平静，只是言语间的挑衅意味让小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吧？神乐大人是被气昏了头吗，眼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酒吞童子啊，这样和他说话真的没有事吗？
“你说什么?”果然酒吞童子眼中燃起火焰，以他为中心开始平地起风，仿佛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
因着挚友的动怒，茨木童子带着敌意的眼神也扫向了女孩。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被两名大妖盯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准确来说，宋时凝只觉呼吸随时都有可能被中止。眼中闪过细微的痛苦之色，然而她的表情却依旧平静。因为她回想起了过往，在那段死神做漫长拉锯战的日子里，每分每秒都提着神经，害怕恐惧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到来的逝世。
这样的苦痛，对于宋氏次女来说……算得了什么？
她忽然一声冷笑：“还是说因为戳中了你的痛处，曾经叱咤风云的鬼王要拿一个小孩子开刀?”
“那么我可不可以说，如现在这般，无法直视过去，恼羞成怒的你……不过是个懦夫。”
“你与被你唾弃的那一类人，本质上其实毫无区别。你配不上鬼王之名，红叶看不上你理所应当。你不配被茨木童子如此追随奉为神明，却还是将其当成垃圾一般的嫌弃。而你指责晴明的前提是，你自己要比他来得冷静泰然。可是你没有。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个连直视自己都做不到的，懦夫。”
枫叶林里静静地，只有女童因压力所迫而变得有些无力的声音。面容稚嫩的和服女孩似乎丝毫不在意如此这样做的后果一般，风轻云淡而又毫不客气的逼问着眼前的大妖。
“你!”茨木童子怒吼出声，却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酒吞啊，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百鬼之王了。
可是……那又如何。
如果他找不回曾经的模样，那么他就帮他找。大妖一生何其之长，他总会达成这个心愿。
这是他自己的意愿，无须旁人干涉。
“……旁的我不管。只是你们再想动她，就先过本大爷这关。”更出人意料的是酒吞的让步。他的神情有些迷茫，仿佛因宋时凝的话心中有几分动摇。但好歹是没再说什么。收回压在宋时凝身上的禁制，他口气僵硬的道。
“咳咳……”哪怕是刚刚表现的多平静，那股子压抑感终究还是不好受。加之又是突然解除，没了支撑点的宋时凝只觉身体一阵无力，直直的栽倒。
然而预料之中的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并没有发生，一股力道将其小心翼翼的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阴阳师的白发因刚刚的战斗而有些许凌乱，几缕发丝垂下落到宋时凝的面颊上，有丝丝的痒。他的声音带着颤意：“你太乱来了……”
天知道当宋时凝出声时他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波动，看着被激怒的酒吞童子将全身妖力压制在她身上时更是感觉心脏都被揪紧。
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面对着失去了『雀』而陷入发狂的犬神和那把雪亮的长刀，女孩也是如现在这般，想也不想挡在了他的面前，承受了袭向他的一切伤痛。
神乐……不必这样的。
如果我真是那般教唆鬼怪吃人的人……你不必的。
“晴明，你信我吗？”看出他眉眼之间的痛苦挣扎，宋时凝出口道。
“自然。”如何不相信。
你是我不需要任何理由都要保护的人。
“那……”宋时凝微微笑起来，精致到可如画的容颜在那瞬间爆发出的耀眼让人甚至忘记了呼吸。
她是极少笑的，哪怕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也只是弯弯眉，勾勾唇。不过就算是那样微微露露表情也是极其勾人的，隐隐可见日后的风华绝代美艳绝伦。而此时更是特意放柔了表情，顿时她的整张容颜都鲜活起来，似云似霞，似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她启唇，软糯的童音阐述着她最为真实也是最为动人的心语，“我也信你。”
“所以，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宋时凝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努力让自己的撒娇看起来正常一些。
没办法……她两辈子都没这么娇滴滴过，如果这难得的一次撒娇和安慰换来的是晴明不忍直视的目光……她真的要打地缝钻进去了。
“那个……唔？!”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就在宋时凝终于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晴明的反应，想着如果他露出一丝一毫诸如一言难尽的表情时就装傻将刚刚的事情翻过去时，却被按住了头，一股力道将她送进了他的胸膛。
“好。”是晴明的声音。虽依旧带着颤音，只是这次却不再是因为害怕亦或慌乱，而是情感上的触动。晴明轻抚着女孩触感上好的发，凤眸中潋滟波光粼粼。
是为她不惜所有也想让他重展其原本风华的这份心思。
“……嗯。”虽然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样子，宋时凝也就释然了，顺着他应了一声。
怎么说，面对着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萝莉，晴明这样的行为……大概只是因为有些感动吧。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呵。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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