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二）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

那天，是明珠第一次登台唱戏，戏园子里来了许多人，大伙都打了许多赏钱，连声叫好，打那以后，明珠也开启了她的唱戏生涯，也是那天，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戏园子平静的生活。

小林子和明珠的一曲《霸王别姬》结束后，迎来了台下一阵阵掌声和吆喝，有钱的都往台上扔了赏钱，热闹极了，就连那些出国留学归来的，见过世面的公子小姐都连声叫好。自我与小林子搭戏以来，都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虽然这些年气候不好，收成少，经济不景气，听戏的人自然也少了许多，但今天，明珠头一次登台唱戏，却能把虞姬娘娘表现得十分淋漓尽致，还迎来大家的赞叹，她确实是个唱戏的料。哎！可惜了，她是女儿家，师傅说，唱戏传男不传女，女儿家的在台上和別人勾勾搭搭的不正经，会被说闲话，以后嫁不出去，因此，师傅从不教她唱戏，也不让学。

下了台，客人还没走完，明珠便急忙回到了后屋，准备换回日常的衣服，生怕师傅看见，要是被师傅认出台上的虞姬是明珠不是我，那肯定会挨鞭子的，师傅平常心疼明珠，但是，师傅绝对不会对我心软的。

正是散伙的时候，大家都蜂拥而至的挤出戏园，正乱时，一位年轻人十分着急的推挤着周围的人，逆流而入，那人劲可大了，推得旁人差点摔成一片，在一阵阵骂叨声中，那人焦的逃跑了，直奔后台去。后台可是我们唱戏人的根基，岂能让他乱闯，我那俩位正在前台收拾的小师弟便去制止，不让他进去，可根本拦不住，拉扯中还摔了倒两位师弟。这时，小林子已经在院里洗脸了，师傅也来到房里泡了一壶好茶，明珠在后屋里换衣服，我刚好从茅厕出来，只留下俩位小师弟在前台，谁也不知道前台发生了什么，是一位小师弟急急忙忙的跑来告诉我，说有人硬闯了咱们后屋，拦都拦不住，还说找人，我没来得及问个清楚就连忙跑了过去一探究竟。

正巧这时，遇到了小林子刚洗完脸，我慌张的跟他说:“小林子，有人硬闯咱们后屋，还说是找人？”

“有这等事儿？快，咱们去看看 !”

随后，我又安排小师弟去通知师傅。

我们穿过了后屋放道具的地方，放戏服的地方，化脸的地方，练功的小院，都没有看到人影。这时，我们突然想起了明珠，瞬间，脑海里闪现了最遭的画面，于是，我们着急的跑到明珠的房里。

我们到时，房门是开的，里面没有什么动静，而且格外安静，甚至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那人一身洋装，笔直的站立在屋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一副西洋眼镜中映着一身东方的一点殷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台前佳人的背影；明珠身上的红色戏服还没换下，脸上的妆还未褪却，她正在对着镜台取下头上的几朵花簪；我们急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明珠发现知道我们的到来，便高兴的转过身，正想与我们一起分享第一次上台的体验，可是，瞬间映入眼帘的却是身后的一身洋装和一副久别的面孔，四目相视，眼里饱含心酸，如同久别的故人，也如同久别的恋人，含情脉脉，望穿秋水。

过一会儿，师傅和俩位小师弟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傅吞吞吐吐的纳闷得问了一句:“这……这……谁呀？”

我小声嘀咕着:“我们也不知道。”

又过来了片刻， 那人脸上才有了淡淡的笑容，他奔向了明珠，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明珠搂入怀中，并且激动的痛哭了起来:“明珠，你还活着，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我娘说你死了，我不信，明珠，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明珠不语，只是苦苦一笑，泛红的眼里，终于，闪出一汪泪花，平静而无力，毫无挣扎，任凭他紧紧相拥着。

师傅说:“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留不住。”看此现状，不想多问，于是，长叹一声，走出了房门，两位小师弟也紧跟了出去。

后来，那年轻人拉着明珠也走出了房门，他们出来时，乍眼一看原来是东街李府的二少爷，李沉皓。多年前，李老太爷过寿，我们到府上唱过戏，也算是有交情，。后来，听说他出国留学了，现在回来了？他认得我们，还问候了我们:“二位兄弟，久违了! 这些年，都是你们照顾明珠吗？”

小林子回答道:“二少爷言重了，明珠她无家可归，是师傅收留了她，大家相互帮忙，说不上照顾。”

李沉皓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话也是十分谦逊:“不不，感谢二位兄弟这些年对明珠的帮助，还有沈师傅，要不是她收留明珠，说不定，我今日就见不到明珠了，他日有用到李某人的地方，一定请讲，李某一定鼎力相助，今日之事有些唐突，实在抱歉，也望见谅，改日，李某一定登门道歉，今天，我先带明珠出去一趟，请二位兄弟告知沈师傅。”说完他兴奋的拉着明珠的手跑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明珠穿着一身戏袍，脸上的妆还没有洗去便被他带了出去。

“咱们回府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