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一）

八年后。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八年过去了，清风镇早已不是以前的清风镇，街道上卖起了洋玩意儿，有时，走在大街上还会遇到几个蓝眼睛的洋人，还有些富家公子哥儿开着汽车，可新鲜了，出国留学归来的那些公子、小姐穿的也可洋气了……我们也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戏却还是当初的戏。

自打师傅六十大寿过后，便再也没有登台唱戏了，但这些年来我们没少挨师傅的鞭子，今年师傅七十还差两个年头，身体还算硬朗；小林子学戏至今已有十五载，加之他嗓门天生就亮，现在已是响当当的角了，主要唱净角；我从寒门镇开始认识师傅，并且跟他学戏也有十载，师傅说我长的清秀，主要唱生角，但大数时候也唱旦角；明珠没有找到他的阿玛，也没有家，便一直在戏园子里帮忙打杂，除此之外，师傅还收了三个徒弟。

老规矩，每日鸡啼三声就得起床练功，练嗓，还得把今天要上台的戏给合一遍，才能到台上去唱，确保万无一失，这是戏园子的老规矩，师傅唱了一辈子的戏，就算是没几个客人，也从来没有出过一次差错，便是这规矩守的好。

“师傅，今儿个，您想听哪出?”练完早功后，小林子问叨师傅。

“今儿个，就唱《霸王别姬》，看看你俩唱得怎么样?”

“师傅，那待会您听个响，我这就去跟吉尔和上一遍，保准唱得好。吉尔，吉尔……今天咱们唱《霸王别姬》嘞。”说完，小林子就活蹦乱跳的跑来通知我来了

……

“吉尔，你好了没有，这都进去快半个时辰了。”小林子在茅厕外边催促道。

“小林子，你先去把脸化了，再把衣服换上，我马上出来跟你一起合。”

“行吧，你快点啊！别耽误时辰。”

“去吧去吧！”

不知昨天我吃了什么东西，闹了一早上的肚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开始闹 ，这时，正巧被明珠给碰到了。

“吉尔，你没事吧，是不是昨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明珠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都快虚脱了。”

“那你待会还能唱戏吗？小林子都弄好了，在那等你呢。”

“好好，我知道了，我尽量快点。”

“嗯嗯，那你快点了。”

……

“吉尔，你到底好了没，客人们都来了，再不上台要被师傅训了。”这次，小林子已经急得火烧眉头，生气的催促着。

“马上，马上……”

“快点……”

小林子走后明珠过来又来询问：“吉尔，你还好嘛？实在不行今天就先别上台了。”

“不行，这会被师傅逐出师门的，你就别催了，我马上就好了。”

“唉 ！要不这样吧，今天我抵你，你先好好休息。”

“啊？你抵我？你会吗？”我有些怀疑，虽然明珠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些年，但是师傅从来不教她唱戏，也不让她学。

“《霸王别姬》当然会了，我从小就喜欢，再说了你都拉成这样了，难道我一个大活人的会比你唱得差？”

我肚子闹得厉害便答应了：“成吧，成吧，那你先去化脸，换了衣服后再和小林子合上一遍，还有……谢啦！”我话还没说完明，珠便跑去准备了。

……

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我还蹲在茅厕里，小林子已经气急败坏了，四处怒吼着：“吉尔，吉尔……”

“来了！来了！走吧，可以上台了。”明珠已经换了衣服，化了脸，准备粉墨登场，虞姬娘娘的身影已经靠近小林子。

“你说你，客人都等了好久了，是不是想挨师傅的鞭子……”小林子语气有点带刺的骂叨着。

身边的虞姬娘娘没有应他，小林子感觉有点不对劲，乍眼一看原来虞姬娘娘不是吉尔，是明珠，小林子有些惊讶：“明珠，怎么是你? 吉尔呢？”

明珠没有直接回答，纤细的手指弄了弄头上的珠花，说了句“快开始了，咱们上去吧”便朝戏台走了出去。

“明珠！”小林子叫住了她。

“啊？”明珠回头答应。

“你，你今天真漂亮……”说完，小林子便小脸通红的低头迈着快步向前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