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光瑶猛然转醒,随即喉头一甜,胸口的郁结开始冲撞。他挣扎爬起来,狠狠哽下口中的瘀血。努力平复气息。此时,他身上已经出了一身虚汗,身下素面的床单也被扯得不成样子。
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撩开垂至脸颊的长发,露出惨白的脸庞,双眸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
出于本能,他愣了会儿才恢复思考。以此他估计,自己应该睡了好多天了。
他环顾四周,素帘白幔,清漆木具,门楣无华,镂空格窗,万籁俱寂,碧阴连天。
想来……是云深不知处的客房,而且是以前自己常住的那间。
想到这儿,金光瑶松了口气。
当然,只是松了一口而已。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撇开养魂珠副作用不谈,应该就是昏睡过久的后遗症。
想着,他不由苦笑。
这养魂珠也是个麻烦东西。明明是修养魂魄,却把魂魄生前所有的伤痕印记都修复,真是贯彻执行了“修复完整”这一作用了。单个修复手臂腿脚什么的倒还好说,比如薛洋。但像他这种整体修复的,就……
他微微拉开衣领,果然看见胸口紧紧缠着绷带。
倒霉啊……好不容易化形了,结果……哎等等?
他刚刚用的是右手?
金光瑶伸出右手,同样缠满了绷带,但并没有多少痛感,而且使用起来与生前无意。
他蹙眉,狐疑地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掌。
春语笑?不,纵然她擅医术,也不可能恢复得怎么快。况且断肢是从哪儿寻的呢?
蓝曦臣?他又是如何……
可他没时间思考了。
他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门。
一下一下,毫无节奏地撞击着。连门板上的尘埃都混乱地跳跃着。
什么东西?
金光瑶隐隐觉得不对劲,云深不知处家规严苛,禁止喧哗早已成了门生们的口头禅,谁会这样毫无礼数地撞门呢?
除非蓝启仁死了。
这是一个公认的认知。早在茶楼未烧毁时,他就和春语笑严肃讨论过这个话题。茶楼老板春语笑认为,云深不知处想要得到初步解放,不仅要对家规进行整体改革,蓝启仁这个家规编撰者和引导者也必须死。否则刻板严正的家风会继续“毒害”一代又一代的新生幼苗,革命的烈火也会停滞不前。
此想法得到了两人一猫的一致同意一一虽然金光瑶至今都没搞清楚改革革命是什么玩意儿。
咳,扯远了。
蓝启仁死没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门外的绝对不是活人。
金光瑶细细感受着浓烈的阴气。
你有见过活人阴气这么重的吗?
金光瑶不想管这事,反正是云深不知处的锅。
但老天逼着他管。
“救命一一”
一声惨叫穿来,因为极度恐惧几乎变了调,过高的音量刺得他耳膜生疼。
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不否认自己是个恶人,上辈子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的坏事几乎被他做尽了。但这不代表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云深不知处到底帮过他,若是这里的门生有难,于情于理,他都该帮一下的。
想着,他撑着身子走到门前,开门。
“……”
他大概第一次这么后悔开门。
门外聂怀桑看着他。
门外聂怀桑满脸泪水地看着他……当然不是为他流的。
是为他身后怨气冲天戾气横行的鬼魂流的。
某桑凄凄哀哀:“……三哥。”“嘭。”
金光瑶直接把门摔上了。
……
关上门,金光瑶撑着墙,腿软地险些栽下,却咬牙切齿忿恨不得。
他手贱吧!
哪只手开的门?
看来右手得再剁一次!
他突然有种再摔一次门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