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秋猎纪事（上）】

英王叛乱平息，梧国政局安稳下来，秋猎时分，梧帝照例带着皇亲国戚、文武官员来到城外猎场。

辰时已过，马车出了城门，往东郊猎场赶去。沈御史身上的伤已然痊愈，想来郊外逛逛，虽递了告假折子，仍和章相一同参加秋猎。

深秋已至，天气寒凉。

马车前行带起一阵凉风，吹动竹帘从窗缝里钻进车内。

沈岩紧了紧身上的外袍抬手抱住双肩，仍感到凉意，他迟疑片刻，终是伸手戳了戳章崧的手臂。

“坐近些，搂着我。”他的话音很轻，语速极快。

章崧与沈岩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正翻看着手里的书册，听他言语，装作没听清的模样问：“沈御史方才说什么？大声些，老夫没听清。”

“装什么装？四十出头就耳背了？”沈岩抬手拍了拍章崧的肩膀，继而道，“好话只说一次，听不听随你。”

“上车时嫌我离得近动手动脚，拧着我的耳朵命我坐远些，而今又命我坐近些、搂着你......”章崧挪到沈岩身侧，抬手揽住他的肩，微微叹了口气，“自己选的夫人，怎样都得宠着。堂堂一朝首辅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沈大人，本相心甘情愿给你当暖炉。”

沈岩凑近瞧章崧，抬手戳了戳他颊边的笑窝：“得便宜卖乖，你话真多。”

这时，车轮压到了路上的石子，马车随着颠簸了几下。

沈岩重心不稳扑进章崧怀里，凑巧 与 他 双唇 相 贴。

“相国恕罪，车轮不慎压到了石子，小的罪该万死，让您和沈大人受惊了。”车夫话音恭谨，忙道。

章崧长臂一伸揽住沈岩的腰，将意欲挪远些的沈岩往跟前带了带，他用空出来的手摩挲着沈岩的唇，笑的意犹未尽：“不妨事，意外而已。”

车夫回了声“多谢相国”，而后一门心思驾车。

“这意外来得好，”章崧抬手放开沈岩的唇，意欲将自己的唇贴上去，“三郎好不容易赠我一个吻，我自然要回赠几个。”

沈岩听罢，抬手捂住章崧的唇，他手上力度很轻，嘴上放着狠话：“收起你的 龌龊 心思，否则我咬你！”

章崧眼含笑意，就势吻了吻沈岩的掌心，沈岩感觉掌心发痒，忙将手臂收回来：“你属狗的？逮哪儿 啃 哪儿？”

“我是否属狗暂且不提，没听错的话，你方才说要咬我？”他挽了挽袍袖，露出白皙的手腕递到沈岩面前，“你是我夫人，打骂都使得，何况是咬。如你所愿，咬吧。”

沈岩拍了一下他的手腕，示意他将手臂收回去。

“咬这不解气？”章崧话音温柔，眼里带着盈盈笑意，他抬手伸向肩上的衣扣，对沈岩道，“脖颈如何？心肝儿可解气？”

“一派胡言，鬼才想咬你！”沈岩移了移眸子，轻声道，“只要你不动歪心思，我不会咬你。”

“好夫人这般爱重我，出气咬我一口都舍不得！”

章崧凑近沈岩，抬手摩挲着他肩上的衣扣：“我这人一贯无耻，必会趁三郎心软之际得寸进尺。”

“青天白日，你又想学登徒子行径！”沈岩推开他的手，急切道，“章相，请你注意言行，休要 非礼 下官！”

“心肝儿，眼下没人打扰，我劝你 莫要 反抗，顺其自然 享......”

他话未说完，马车稳稳停下。

“相国，沈大人，已到猎场。”

“天助我也！”沈岩掀开竹帘，急匆匆向外跑。

章崧起身走下马车，不慌不忙跟在沈岩身后：“沈御史跑的这样快作甚？老夫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是吃人的恶狼！不吐骨头！”沈岩朝着不远处户部侍郎齐修远的马车跑去，与方才下车的苏远安攀谈起来。

“小郎君，躲也没用，秋猎三日，你要与我住一间营帐。”他瞧着沈岩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吃人的恶狼，不吐骨头......我有的是机会，活活 chi 了 你。”

*

待人到齐，梧帝摆坛祭天，祈求上苍保佑梧国风调雨顺、此次狩猎收获颇丰平安回城。

祭天仪式完毕，秋猎正式开始。王公贵族和一些官员纵马进入树林，梧帝拉着章崧和萧太师聊了几句，而后寻丹阳王一同狩猎。

沈岩对狩猎之事不感兴趣，只想来郊外逛逛，他和苏远安在一处闲聊，神情颇为喜悦。

“这位大人，小女子留意你很久了！”忽有一女子来到沈岩身后，面上带笑对他道。

闻听此语，沈岩转身望向她。

苏远安拽了拽沈岩的手臂，压低声音对他道：“沈兄，我识得此女子，她是你仇家萧凌的表妹。萧太师想和丹阳王结亲，故而借秋猎之机，带他的外甥女和丹阳王相看一番，意欲让她嫁给丹阳王做正妃。”

“多谢提醒。”

出于礼节，沈岩笑着朝那女子行了一礼，拽着苏远安意欲开溜：“不想是萧太师的亲眷，在下失敬，还请恕罪。”

那女子看穿沈岩的意图，张开手臂挡在他面前。

“大人丰神俊朗，小女子一见倾心，可否告知尊姓大名？”一盏茶前，经过萧太师的指引，她远远瞧了丹阳王一眼，发觉丹阳王不如留意许久的沈岩俊俏。

“在下御史台沈岩，章相家的！”

话音未落，萧凌急匆匆来到她身侧，面色不悦：“表妹，你怎的也被这面首迷了心神？姓沈的小白脸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其余一无是处！仗着有靠山胡作非为，对我和我爹不敬！”

“沈某起码有靠山，不像萧公子，没人护着尝尽苦楚！”沈岩瞧着萧凌笑起来，挖苦道，“比起孤身一人的萧公子，沈某有人疼有人爱，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你......姓沈的，你欠抽是不是？！”

萧凌已然被沈岩激怒，顾不得理睬身旁的表妹，抬手就想打沈岩。

“光天化日，萧公子想仗势欺人行凶吗？”章崧疾步走向沈岩，将沈岩拉到身后护着。

“上次的教训，萧公子这么快就忘了？”章崧阴沉着脸，眸中寒意大作，他忽而放大话音，朝着不远处的萧太师喊道，“太师，请您管好令公子，若他学不会谨言慎行，一直出言冒犯本相的人，待会圣上狩猎回来，本相当众参你一本！届时闹个人尽皆知，你与叛乱的英王......”

“章相，此事过去这么久了，萧某已然知错悔改！”萧太师来到萧凌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急切道，“没头脑的东西，给沈大人赔礼！”

皇后深明大义，不会偏袒萧太师和萧凌，即便她知道沈岩挖苦了萧凌，也认为是萧凌出言冒犯在先，应当被教训。

萧太师有把柄落在章崧手里，不敢和他作对，唯恐他将那事闹个人尽皆知，引得梧帝发怒。

“爹......”

“赔礼！”

听罢，萧凌心不甘情不愿朝沈岩拱手行礼：“在下一时失言，请沈大人恕罪。”

沈岩从章崧身后探出头来，轻声道：“不妨事。”

“既如此，今日之事便算了。”章崧揽住沈岩的肩膀，转身朝营帐方向走，“狩猎午时完毕，不必在这等着，回营帐饮茶坐等。”

“好。”沈岩笑着点点头，跟着章崧往营帐方向去。

苏远安见他们走了，忙跑去寻自家岳翁，他不想和萧家父子待在一起，以免萧家父子将怒气转到、身为沈岩挚友的他身上。

*

沈岩随章崧进了营帐，见他将挑起的帐帘放了下来。

“才至巳时，你就想就寝吗？”沈岩慌了神，四下瞧了瞧，发觉并无藏身之处。

他躲在摆放 器具 的案几后面，踩在毛毡毯上心怀忐忑道：“午时狩猎完毕，圣上要与百官共同进食！休要动歪心思，而今距午时只有两个时辰！”

......

“三郎，我可舍不得让你命丧当场。”

章崧抚了抚沈岩的脸，温柔笑道：“听你的，到此为止。”

沈岩听他言语，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