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秋猎纪事（下）】

帐内茶香弥漫，章崧一手拢袍袖，一手斟了两盏茶。

他扭头瞧着坐在床边穿外袍的沈岩，唇角含笑，眼里带着暖意：“三郎 不 口渴 吗？可要饮盏茶?”

沈岩 用 腰带 束 住 外袍，起身至章崧对面落坐，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搁下后不悦的瞪了章崧一眼：“你是不是身患急症，没几年活头了？下这般死手， 吻 完 就 归西？”

“沈御史无需担心，老夫的身体好得很。”章崧朝沈岩笑笑，转而望向 他 腰侧，温声道，“可有不适？我帮你按按？”

“大可不必！”沈岩对章崧摆摆手，愤愤道，“滚一边去！瞧见你就心烦！”

“遵命，我这就滚。”

章崧起身绕过案几，来到沈岩身侧站定，他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三郎，我真的滚了。除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梧首辅，没人心甘情愿给沈大人当暖炉。”

言罢，他叹了口气，作势要走：“我真走了，待会 身上 感到凉意，别来 寻我 搂着你。”

沈岩将手 伸 进 他宽大的袍袖里，握住他的手装作勉强道：“不必滚了，你就这点用。”

章崧垂眸发笑，颊边漾起深深的笑窝，话音温柔缱绻：“三郎这张嘴真是不饶人，从不说软话。不妨事，我知晓你口是心非，舍不得让我走。”

他紧挨着沈岩坐下，将沈岩的双手包在掌心捂到怀里，喃喃道：“除你外，世间再无入我心者。我初次尽全力待人好，若不算温柔体贴，还请......”

“别这样说，你做得很好了。”沈岩紧盯着他的双眸，颇为动容道，“我嘴太损了，还爱耍小孩子脾气，应当请你多多包涵。”

“你是我夫人，打骂都使得。”章崧凑过去吻了吻沈岩的唇，笑的眉眼弯弯，一派柔情，“宠着你、让着你，爱你的一切，一辈子待你好，理所当然。”

沈岩听罢，心头涌起一阵甜意，他不觉勾起唇角，轻声道：“你这人真讨厌，就会用甜言蜜语哄我。”

“好夫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喜欢听，每日我都对你说甜言蜜语，可好？”

“随你，我不爱听。”沈岩唇边笑意更浓，不像不爱听的模样。

*

午时已至，众人齐聚猎场。

丹阳王首先献上贺词，其次是萧太师，而后到章崧。

“岭山茂林兽肥美，万物欣欣向大梧，臣祝圣上心想事成！”说罢，章崧朝梧帝俯身一拜。

沈岩站在不远处，目光在章崧身上流连忘返，他举止得体、谈吐风雅，一身靛紫色官服仪态万千，极具清隽之姿。

“沈兄，看相国看入迷了。”苏远安不知何时出现在沈岩身侧，压低声音道。

“胡说，我没看入迷。”沈岩嘴上这样说，眼睛没有挪开半分。

章崧向梧帝献完贺词，察觉身后有道目光，他转身望去，见是沈岩难掩惊喜。

他展颜一笑，满含柔情与爱恋。

沈岩瞧着他唇边的笑意、眼里的爱恋，不觉面颊泛红，微微的移了移目光。

既是秋猎，午间的膳食便是炙肉，侍者将早已备好的猎物烤熟，搁在托盘里依次送到众人席位上。

为表兄弟情义，梧帝请丹阳王坐在他左侧，右侧挨着皇后。

帝王其下的席位，为一碗水端平，萧太师和章相分坐左右。

“当着圣上的面，你可否注意分寸？”沈岩被章崧拽到席位上落坐，瞧见对面萧家父子就头痛。

章崧握着他的手，勾唇笑道：“朝野上下人尽皆知，你我无需回避。相国夫人自然要跟本相坐在一起，与苏远安坐在一处成何体统？”

“行吧，我勉为其难坐这。”

沈岩移了移眸子正想拿案几上的酒盏，不经意瞥见对面的萧凌，继而被萧凌狠狠剜了一眼。

他见萧凌眼露凶狠，恨恨的嘟囔着什么，料定是在骂自己。

除了章相，沈御史在旁人面前从不吃亏，他的眼睛转了转，霎时想到了气萧凌的法子。

沈岩见萧太师带着外甥女给梧帝、皇后敬酒，顺带让她和丹阳王相看一番，此刻他们无暇顾及其下的席位。

“夫君。”他拽了拽章崧官帽后的飘巾，示意章崧转头瞧他。

章崧闻言转身，他 搂住 章崧 的 脖颈 吻了上去。

坐在对面的萧凌目瞪口呆，手里端着的酒盏险些摔在地上。

沈岩放开 章崧 的脖颈，继而搂住他的手臂吻了吻他的脸。

“半分脸面都不要！”

萧凌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寻他父亲与长姐。

“跟我斗，我酸不死你！”沈岩松了手，拿筷子吃着炙肉。

章崧托腮瞧他，笑道：“三郎 好不容易 主动 一回，合着是利用我气萧凌。”

沈岩搁下筷子，拉着他的手解释道：“不是利用，我只......”

章崧拿帕子擦了擦沈岩唇角的油渍，眼含盈盈笑意，温声道：“被你利用，我乐意且享受。日后再有机会 多 吻 几下，让我多尝尝甜头好不好？”

沈岩瞧着他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用过膳食，梧帝和皇后回营帐歇息，丹阳王为躲萧太师与她外甥女，也推脱身子疲乏回了营帐。

章崧去寻齐修远商议要事，沈岩和苏远安坐在一处闲聊，两人说话的当口，皇后身边的明女史疾步而来。

“沈大人，可否跟您单独说句话？”明女史朝沈岩行了一礼，出言问道。

“明女史，有话在这说就行。”沈岩瞧了瞧身侧的苏远安，继而道，“章相不许沈某和旁人单独说话，派了个难缠的人看着我。”

苏远安站起身来，朝明女史笑笑：“女史有话但说无妨，当苏某不在就成。”

明女史闻言，当着苏远安的面直入正题：“娘娘命我给沈大人带句话，她已将不成器的胞弟教训了一顿，国舅爷不敢再找您的麻烦。先前的事国舅爷多有得罪，还望沈大人恕罪，莫要影响您和娘娘的知己之情。”

“多谢娘娘。”

“我不打扰了，回去向娘娘复命。”

目送明女史离开，沈岩揪着苏远安的衣领道：“方才耳闻，半个字不许透露出去，否则你我不再是好友。”

“好，我绝不对相国透露半个字。”

听罢，沈岩松了手。

章崧和齐修远议完事，缓步朝这走来，苏远安见此，急匆匆跑向他家岳翁。

“岳翁，方才皇后身边的明女史来了，她奉命给沈御史带了话，”苏远安脚下步伐飞快，唯恐沈岩追上来 抽 他，“皇后让沈御史放心，她已将国舅爷教训了一顿，国舅爷不敢再找沈御史麻烦。皇后娘娘还说，莫要因此影响她和沈御史的知己情！”

苏远安将此事透露给齐修远，一旁的章崧听了个清清楚楚。

“苏远安，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定要 抽 死 你！”

章崧揽住沈岩的肩膀，轻声道：“三郎，你想不想回营帐小憩片刻？”

“不！我晌午饭吃多了，四下走走消消食！”沈岩想推开章崧的手臂开溜，奈何他搂得很紧只得作罢。

“若三郎不想走回营帐，便由我抱回营帐可好？”

言罢，章崧的手臂移到沈岩腰上紧紧揽住。

“千万别！众目睽睽之下，我自行走回去。”

章崧轻嗯一声，揽着沈岩往营帐方向走。

*

沈岩步入营帐，瞧着章崧放下帐帘登时慌了神，他莫名脚下一软，跌坐在毛毡毯上。

章崧慢悠悠走过来，紧挨着沈岩落坐，抬手揽住他的肩：“方才苏远安所言属实？皇后帮你教训了萧凌一顿？”

“确有此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皇后只是好友，无关风月，至于那个知己情......”

沈岩思索许久，仍是寻不到适当的措辞解释，他焦急的抓了抓头发，恨自己对感情的事头脑迟钝。

“三郎，其实我......”

“按以往来说，无论我怎样解释你都听不进去。今日，我索性不解释了，换个法子阻拦你发癔症。”

他 抬手 伸 向 肩 部，重重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为阻拦你发癔症，我要 主动 以 身 伺 恶狼！”

章崧没料到沈岩会这样说，先是一愣，而后半眯着眼瞧他，颇为期待。

......

“老天爷，降道雷劈死这老狗，全当为我出口恶气。”沈岩已然没了力气，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道。

“上苍不忍心让你余下的岁月落寞，故而不会收走我的命。睡吧，心肝儿。”章崧垂首吻了吻沈岩的脸，笑的温柔。

*

转瞬三日过去，一行人乘马车回城，沈御史虽未参与秋猎活动，但 身子 很是 乏 累、这几日 折 了 好几次 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