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瑶华不眠夜

　　入夜，凉风习习，正是个听书的好时候，不过，少了个同党。

　　阳子奇可不像是林意欢那样儿抱着混饭吃的态度进来瑶华宫的，据说他家里的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对他寄予厚望？林意欢可听阳子奇说过，他家里还有位很能耐的大哥呢，对他寄予厚望还不如对他大哥寄予厚望！

　　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怂，让瑶华宫里守夜的弟子一声喝就给吓回老娘肚里去了！

　　得得得，你不去啊，老子自己去！话说那说书的说的真还挺不错的！

　　于是林意欢便顺手折一把树梢掩耳盗铃地遮在面上。该死的这瑶华宫怎么这么大，路都迷了十几趟了。

　　好不容易看见那荧光闪闪连接三十六宫的隐梯了，她挥着泪狂奔过去，却赶紧一个急刹车，躲在一坛迎春花树后面。

　　司徒璟瑶正坐在隐梯入口处，愣愣地抱着剑歪着上半身保持着回头看的样子望着柳肃言

　　哈！冤家路窄呀！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晚了柳肃言怎么会来这儿，总不会是专门为了逮她吧？

　　柳肃言没有说话，只从他身旁过去一阶一阶地往下走。

　　司徒璟瑶追了两步，在柳肃言身后不大不小地说：“弟子随师尊下山？”

　　不答可也不答不可。柳肃言这人就这副德性，你称他心意他不说话，你不称他心意他更不说话。

　　记忆中，这是司徒璟瑶第二次下擎顶山。

　　师徒俩一前一后走着，司徒璟瑶却像个家里的小丫鬟似的，走在柳肃言身后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出了擎顶山结界，他们身后，四条尾巴跟了上来。

　　最后面的三条尾巴从一处灌丛里伸头出来，望着前面的两个人。

　　中间一位道：“那日我在擎顶山附近闻到过君上的气息，今日气息更加强烈了，小殿下定在这二人之中！”

　　他右面一位质疑道：“你会不会搞错了？他们可都是擎顶山出来的！”

　　他左面一位抱着胳膊，正色道：“风和长老是我族中嗅觉最灵敏的，他说是那就不会有错。我们先跟上去看看，必要时，就带小殿下离开此地！”

　　林意欢也就是被甩得远了，加上有掩耳盗铃的措施，便就势蹲地扮着蘑菇，听了那么一耳朵。谁知道那三个人没发现呢！

　　他们四个人，一个在前三个在后跟着前面那两个人一路拐拐绕绕，终于来到了一个亮闪闪红火火的地方，那名字绝对瞎眼噢--花满楼。

　　滑天下之大稽，堂堂一代宗师竟然夜夜喜欢来这种地方，难道也和她一样是来听书的？

　　司徒璟瑶跟着柳肃言一前一后进去，可后面拿根树杈子遮脸的林意欢却被妈妈一把拦下。

　　妈妈一把扯下她遮脸的树杈，哎呦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位爷，我这小店可留不了您。您呐，您上别家去吧！”说完，眼一斜身一转扭着腰就要走了。

　　鉴于她的法宝在女人面前是不管用哒，所以--

　　林意欢一急上去一把拽住妈妈，给她塞了几两银子，看妈妈望着他发怔，就赔着笑脸说：“妈妈别生气嘛，我今儿来不招那位，绝对不招。说书的先生要讲完了，您就行行好，放我进去听个尾！”

　　妈妈望他一眼，手上颠了颠，扭身道：“那行吧！”

　　林意欢一面往里走，一面的“谢谢妈妈”。

　　这个花楼的妈妈怕真是脑子进水了，她说她这会儿进来是听书的，她说她听完以后要干什么了吗？

　　再者，今天说书的来了吗？没有啊！

　　哈哈哈哈……你TM逗我呢

　　所以，林意欢一来坐在楼下等了半天，妈妈忽然说那说书的病了今儿不来了，怕她没听清，还特意去她耳朵根前又说了一遍，末了，又说：“公子要不今儿就先回吧。”

　　她林意欢像是那种听老师话说放假就不学习的人，说书的不来她不会找点别的乐子温习一下吗？

　　于是，她又噔噔地跑上楼，妈妈追在她身后是叫苦连天呀。

　　她到柳肃言跟前，也不知道是没看见司徒璟瑶还是自动忽略了，开口就问柳肃言：“你为什么要点我？雏凤宫那么多人你都不点偏偏就要点我，你说你是不是成心的？不就是昨天晚上拿了你个破簪子嘛，至于这么小气！老子今天还你！”

　　啪地把那只玉簪给拍到了柳肃言身旁的木栏上。

　　司徒璟瑶懦懦地去看了一眼柳肃言，起身到林意欢跟前，一把拽起她的手腕，低喝道：“够了！”

　　抬头看见妈妈愣在一旁，他便顺手将林意欢推了过去，作揖道：“请妈妈给这位公子另寻个去处！”

　　妈妈“哎哎”地目不转睛答应着，手上下摸索着去拉林意欢，口道：“我这就给他寻个好去处，二位消消气，消消气。”然后手一招，道：“姑娘们！”

　　一堆施脂抹粉的姑娘都朝这边涌过来，围着林意欢拽拽扯扯推推搡搡。

　　柳肃言拿起杯茶轻轻呡了一口，手底下不知比划了个什么诀，被那堆姑娘连拖带拉的林意欢头发就忽然散开了。

　　一堆姑娘瞧见她这副尊容，“啊”的一声散开了。

　　妈妈摇扇蔑道：“哟，这年头女人都想逛窑子了！”

　　你有种就再说一遍，老子揍你信吗！

　　方才跟他仨一路的那仨正楼下看戏呢，忽然那位风和长老发神经一样站起来一脚踏在桌上，指着林意欢道：“就是她！”

　　他身旁两位也都站起来顺他所指看过去，他们真的看见了那柔顺的发丝上残留着的一丝丝半黑半金的气息。

　　楼下楼上的人齐齐都朝他们三个看过去，又顺着朝林意欢看过去。

　　风和长老吼道：“保护殿下！”

　　随后一声狼嚎，显出一只巨大的狼身，他旁里两位也一声蟒嘶显出蛇身，一声蛟鸣显出蛟身。

　　乱了乱了全乱了，当是时，楼上楼下乱作一团号成一片，楼下人蜂蛹抢至门口慌慌逃窜，楼上人左蹿右躲根本不知道是该下楼还是该爬柱子上房顶儿。

　　蛟龙长啸一声，露出满嘴的长牙，浑身的白毛都在那一声中向后摆去。一条巨大的五毒蛇嘴里的信子一进一出，黄澄澄的眼中又大又圆的黑色瞳孔死死盯住林意欢。

　　一声狼嚎突起。

　　楼上一角飞出一把折扇夹风带雨而来，那狼一惊，道：“疾云扇！瑶华宫主怎么也在！”

　　那蛇巨大的蛇头突然向后一绕，堪堪避过疾云扇的攻击，头猛向前一伸，庞大的蛇身冲着林意欢过去，尾巴卷起林意欢向上冲破楼顶，把人带了出去。

　　你……妹呀！厉害的那边儿呢，你眼瞎呀！

　　风和长老（那头狼）调转狼头对蛟龙窃窃道：“瑶华宫主在此，我们先保护殿下安全离开！”

　　狼龇着白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倒着退出门口。蛟龙腾空从门口一跃而出，身上的白毛仿若倒刺。

　　两怪冲着缠住林意欢的蛇怪过去，三怪并列一线。

　　林意欢啊？她早晕过去了。

　　疾云扇又一次卷云（cheng）出来，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漫天漫地的尘土过后，门口走出来两个人。

　　柳肃言和司徒璟瑶。

　　柳肃言并两指向疾云扇，绕手画诀，疾云扇飞回入手中。

　　蛟龙呵呵震天一笑，带着身上的白毛上下轻轻颤动：“我当是静涵宫主，原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哈哈哈……”

　　五毒蛇蔑他一眼，道：“莫要轻敌恋战，这小子修为也不浅！”

　　那头狼全身狼毛紧竖龇牙作备战之态，暗中传音给五毒蛇：“快带殿下走！”

　　五毒蛇眼神一冷，缠住林意欢的尾巴突然离地，整个蛇身往人烟稀少处飞去。

　　司徒璟瑶拔出佩剑，向柳肃言道：“这里交给弟子，师尊快去救林师……妹！”

　　柳肃言朝他点点头，念诀召来佩剑诛魂，御剑上去追那条五毒蛇。

　　这条五毒蛇一路向西往南逃到一处高树丛林处，内里高树横生，细阔两分，盘根错节，好似迷宫一般。

　　五毒蛇降下地面放开林意欢，化为人形贴心将她靠在一颗树下。

　　身后柳肃言追上来，诛魂指他，道：“魔？”

　　五毒蛇正躬身托着林意欢的脑袋，眼神一冷，直身道：“魔族青麒圣君座下护法长老，青和！”

　　诛魂带鞘夹着树林里簌簌落下的叶子冲他打过来，他一闪身躲过。柳肃言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一伸手拔出两寸诛魂剑身。

　　诛魂剑身灵光流转寒光乍现，剑气紧挨着青和刮过去，刮掉他脖颈上几片蛇鳞，剑身整个被柳肃言拔了出来。

　　青和脖上的鲜血顺他脖子留下来，他仿佛不觉得疼，哈哈笑道：“宫主对她如此上心，我怕宫主，高攀不起！”

　　柳肃言一句话不说，调转剑尖刺他心脏。剑没入胸膛不足一寸时，他突然一声蟒喝又变做方才的五毒巨蛇，尾巴往地上一垂，勾上来时顺势将靠在树上的林意欢卷了起来。

　　他往空里一腾一路向前，蛇头回转化作人脸，笑盈盈道：“人我带走了，宫主莫要追了，小心追不上，累着！啊？”

　　林意欢就在这时候醒来了，朝上朝下一望，吓了个半死，一边使劲砸蛇尾巴，一边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此作为甚娘，啊，甚娘！

　　转头看见柳肃言御剑追在后面，立马向柳肃言伸出一只手，喊道：“救命啊！快救我快救我！”

　　柳肃言御剑的动作一滞，一只手捂上耳朵，另一只手划诀召出疾云扇，趁青和只顾潇洒遁逃，破力打上蛇身“七寸”。

　　青和重伤，无力再缠住林意欢，只能摔下地面，尾巴一松，慌忙贴地面逃窜。

　　啊～你就不能让老子安全着陆啊！

　　柳肃言一手召回疾云，御剑上去正好接上林意欢，她居然又晕了。

　　回到擎顶山结界时，司徒璟瑶正坐在隐梯旁等着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