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澜澜，秦关刚刚联系了我，想要见你一面，”肖彦笙回到家，看到段斯澜在烧水，水已经开了，沸腾起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她正打开水壶的盖子，听他这一句话，被惊了一下，手指正好触到了滚烫的壶身，她被烫的松了手，盖子从手中飞出，落在地面上，咣当的一声响，它翻滚了两圈，静止了。

段斯澜没有顾及手指，弯身将盖子捡起来，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

肖彦笙原本是想脱掉外衣，看她伤到，皮鞋都没来得及脱，就急急忙忙跑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盖子放到一边，仔细看他的手指。

“现在只是有点红，还好，没有大碍，”肖彦笙吐出一口气，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背，“那也得涂涂药，等我去拿，”

说完，放下她的手，去卧室找医药箱。

看着他还穿着从外面回来时的衣服，那焦急的模样，段斯澜无奈，苦笑，许凉州，从来没有这样细心过，即便在爱她的时候，也是马马虎虎。

卧室一阵翻箱倒柜声，没过多长时间，肖彦笙就拿着药瓶，纱布和医用胶带赶过来了，急得就像是要进行一场刻不容缓，生死攸关的大手术。

他修长的手指抹上防烫伤的药膏，再涂抹在她的手指上，反反复复，偶尔还会轻轻吹一吹，问一句“疼吗”，段斯澜摇头，沉默地接受着。

最后，他给她的手指缠上了纱布，用胶布固定，才放下她的手。

“这样不太方便吧，缠来缠去的，”段斯澜挤出一个笑。

“你只要安安心心在家调养就好了，家务我来做，”肖彦笙这才踱步到客厅门口去换鞋，挂衣服，“我刚刚弄脏了地板，一会儿我来拖地。”

段斯澜内疚万分，肖彦笙，我何能何得，让你如此挂心？

“彦笙，对不起，”段斯澜低下头，小声说。

“看淡就好，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能让我爱着你，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肖彦笙冲仍然站在原地的她笑笑，去洗手间拿拖把。

“去卧室等我吧，我拖完地就过去，”肖彦笙对她说。

段斯澜乖乖地回了卧室，坐在床上，手指纠缠。

“秦关想和你聊聊许凉州的事情，”肖彦笙一进卧室，便说道。

“他怎么不直接联系我，”段斯澜淡淡问道。

“他的原话是，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想征得我同意，就这样，”肖彦笙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她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是脸色苍白，那坚挺的鼻尖都要与白墙融为一体，肖彦笙看得出来，她在紧张。

“他一定在怨我……”段斯澜说，“凉州死后不久，他就向我提出结婚……我没有同意。”

“你是愧疚对不对，当初背叛了他，没有脸面去和他在一起对不对，”明明是问句，肖彦笙确实用了肯定的语气，他懂她，显而易见。

“有时候和一个心理医生结婚，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什么秘密也没有了，”段斯澜笑了，笑出了一滴眼泪。

“你说过，许凉州也擅长看透别人的心思，”肖彦笙又说。

“但是他即使看透，心还是那么粗，”段斯澜补充说道。

“澜澜明天中午去见秦关吧，我中午开车载你到撒拉酒店，如果聊的时间长了，因为是中午，也不打紧，晚上就不行了，如果约早上了，你又起不来，看吧，还是中午最合适，”肖彦笙说。

秦关是早上给肖彦笙打的电话，肖彦笙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秦关都说了些什么。

“肖彦笙先生吗？你好，我是秦关，”一接听电话，他就开门见山地说。

“您好，”肖彦笙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明天想和你的妻子聊聊许凉州的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秦关在说“妻子”的时候，似乎是咬牙切齿的口气。

“我会转告她，这件事您为何不直接打电话给她，”肖彦笙皱了皱眉。

“她都结婚了，我给她打电话，算是什么，”那边的秦关苦笑道，“还是应该征求一下肖先生的同意。”

“那好，我会转告她。”

“约在撒拉酒店吧，”秦关叹了口气，扶住额头，那是他与段斯澜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酒店，“位置我订好了，她什么时间到都可以。”

“但是，”秦关思索了一阵，说，“最好在中午，澜澜睡觉晚，第二天总是起不来，我们谈话时间不会短，如果约在晚上，时间很可能不够，天晚了，她也不安全，所以，中午最合适。”

听他的语气，他并没有对肖彦笙炫耀，只是纯纯为她考虑，但是肖彦笙明显感觉到了危机感，秦关是如此熟悉段斯澜，又是何等的爱着她。

听那边没有动静，秦关又说，“你是她的心理医生，你自然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但是你不要因此看低澜澜，澜澜是非常要强的非常善良的，我爱她，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时就爱，她可能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吧，在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她就同意割去一半的肝脏给我，我才活了下来。”

“什么，割肝脏给你？”肖彦笙那平静地脸上出现了惊诧，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

“抱歉，我真的没有炫耀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她非常非常好，你一定要善待她，给她幸福，身为一个爱她的男人，我只希望她好好生活，许凉州只是给她带来了一团糟，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以后尽量不出现在你们面前给你们添堵，但是，肖彦笙，如果你敢做对不起澜澜的事情，我会给你点颜色，”秦关有些不悦。

“谢谢，秦关，”肖彦笙闭上眼，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不是为了你，”秦关没好气地说，“再见，我撂了。”

嘟嘟嘟嘟…………

肖彦笙看着段斯澜，苦笑，澜澜，比我还能看透你的，比我还要细心的，是秦关啊……

“早点睡吧，为了孩子，你要坚强，”肖彦笙强颜欢笑道。

即使不愿意承认，它也确确实实存在，肖彦笙想，还是直面它吧。

“这个孩子，不能留，”段斯澜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摇摇头。

“不用担心，这个孩子，我视为己出，”肖彦笙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还不信我？生下来吧，别给自己留遗憾。”

段斯澜这次，是真的开心的笑了。

诺，许凉州，生下你的孩子，至少，我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