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长安县令下台了。
据说自本朝开始,这个职位还没有人能坐稳一年半。
这回是因为印子钱一案,包庇他人人,受案不理。
放印子钱的狼窝是家在东街的当铺。
此事交于刑部审理,还牵扯到几个小官员。
谢盛清光荣地带着捕快去当铺捉人。
巧是下晌,谢倾纨抓了包瓜子,在对面茶水摊看戏。
是了,给鹿鸣家放印子钱的,也是这里头的人。
谢盛清你小心些,当铺里边应有不少不怕死的壮汉。
谢盛清要不回去,别吓着了。
谢倾纨我觉得你比我更容易吓晕过去。
谢倾纨瞟了一眼谢盛清。
数层黑纱的帷帽,帽沿宽于肩,时不时往下掉,也不知谢盛清是如何看得清的。
最好笑的是,谢盛清这个只蹲过几年马步应付入考场的人,居然配了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谢倾纨那匕首你拿的动吗?
谢盛清撇了撇嘴。
过程倒是意外地顺利。
几个壮汉拳脚打踢,外行人看着骇人,身经百战的捕快们却知他们毫无章法,没几下便制服了。
谢盛清是第一回见那么多血,却故作淡定,掏出金疮药给捕快们。
谢倾纨错了,谢盛清比她想象的更怂。
金创药装了三大盒,还老早打听好最近的医馆药房在哪。
谢盛清呼……
谢盛清去里边搜!
谢盛清面上一本正经,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会经常面对刀剑与鲜血,国子监不会教。
除他自己,无人能感同身受。
担心自己,也担心站在自己身旁的每个人。
回府后,鹿鸣笑嘻嘻的,做了谢倾纨喜欢的羊乳酪。
天大的石头被搬走了,能不快活?
鹿鸣做了两碗,谢倾纨端了一碗给真出力的人送去。
谢倾纨我进来了?
谢盛清进。
谢倾纨把乳酪一放。
谢倾纨给你吃的。
谢盛清难得你送吃食给我。
谢倾纨胡说!
谢倾纨我的樱桃蜜饯,多少进你肚里了?
谢盛清那是你不爱吃的。
谢盛清本是在书房办公事的,忙活半天,也打算歇歇,端着乳酪坐到软榻上去。
谢倾纨不经意间瞥见书桌上的账本。
黑纸白字,一抹红痕尤为唐突。
谢倾纨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正是放印子钱的账本。
很薄,却是极正的石榴红,浓烈而娇艳。
她嗅了嗅,有股子幽幽的花香。
她只觉熟悉。
这是绮香斋的招牌胭脂?
贵的稀奇,又易掉的很,却因颜色香气,被长安贵妇贵女视若珍宝。
她也买过一盒,抹完才喝两口茶,就不知胭脂去哪了,一个月就用完了,从此再没买过,记忆犹深。
谢倾纨这红色的是……
谢盛清胭脂罢,拿来就有。
谢倾纨一惊。
这胭脂,卖得极少,被达官贵人早早订好,有钱也无济于事。
她本就奇怪放印子钱的呆在长安那么显眼的地带,居然还安然无恙那么久,莫不是有人罩着。
这下,怕是……
谢倾纨把猜测说于谢盛清听了,谢盛清并不震惊。
谢盛清别乱和他人说。
谢倾纨两个姐姐都到相看婚事的年纪,谢倾纨陪着她们参加各种宴席。
好几次,她都看见了温姝。
她虽比以前瘦,气色却不差,桃腮嫣唇。
有一回,谢倾纨离她很近。
她抬手抚着石榴红的唇,与身旁的娘子交谈。
谢倾纨清楚的听到一句。
温姝我这胭脂,是绮香斋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