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重逢

长安城西有座南山书院，慕槿初为寻一册上古残卷而来。青石台阶覆着苍苔，院中古柏参天，书声琅琅。她刚踏入藏书阁，便见熟悉的身影立在梨木书架前，正踮脚取最上层的一卷书。

“需要帮忙么？”慕槿初出声。

宋亚轩转身，眼中闪过讶异与惊喜：“槿初姑娘？”他今日着月白长衫，银发以木簪松松绾起，比初见时少了几分落魄，多了几分书卷气。

“我来寻《山海异闻录》。”

“巧了。”宋亚轩从怀中取出一卷书，“我刚看完。”

递书时，他的衣袖掠过她手背，带着淡淡的松墨香。慕槿初注意到他腕间有一道浅浅疤痕，似是旧伤。

“姑娘对此书感兴趣？”宋亚轩引她至窗边矮几旁坐下，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艳。

“想了解各地风物。”

两人便从《山海经》谈到《水经注》，从昆仑仙境说到蓬莱仙岛。宋亚轩学识之渊博，见解之独到，令慕槿初暗暗心惊——这绝非寻常书生能有。

“宋公子志在何方？”

“愿效仿张骞通西域，玄奘取真经。”宋亚轩目光投向远方，“这世间太大，我想去看看。”

那一刻，他眼中似有光。慕槿初忽然想起神界那些年轻的小仙，初登仙位时也曾这般意气风发，却在千年岁月中逐渐消磨了初心。

“公子不怕路途艰险？”

“怕。”宋亚轩诚实道，“但更怕一生困于方寸之地，不见天地广阔。”

海棠花瓣被风吹入窗内，落在书页间。慕槿初拾起一片，忽然觉得这人间，或许比她想象中有趣。

转眼冬去春来，上元灯节至。长安城火树银花，游人如织。慕槿初本在客栈修行，却被窗外喧嚣惊扰，索性出门观灯。

长街两侧挂满各式花灯，鱼龙舞动，光影流转。她走到猜灯谜处，见一人青衫独立，正仰头看一盏走马灯。灯面绘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流光溢彩。

“宋公子。”她轻声唤道。

宋亚轩回头，眼中映着万千灯火：“槿初姑娘。”他手中提着一盏素雅的莲花灯，“方才猜谜所得，赠予姑娘可好？”

慕槿初接过，灯芯温暖的光透过薄纸，在她掌心投下柔和光晕。

“一起去放河灯？”宋亚轩提议。

护城河边挤满了人，他们寻了处稍僻静的河段。慕槿初将莲花灯放入水中，看它随波逐流，渐渐汇入千百盏灯组成的星河。

“姑娘许愿了么？”

“神……我不信这些。”她及时改口。

宋亚轩却已将自己的灯放入水中，闭目片刻。月光洒在他侧脸，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这一刻，慕槿初忽然觉得他异常遥远，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我许愿，”宋亚轩睁开眼，目光澄澈，“愿所珍视之人，岁岁平安。”

不知为何，慕槿初的心跳漏了一拍。

归途经过窄巷时，变故突生。几个黑衣人从暗处跃出，刀光凛冽，直取宋亚轩要害！慕槿初本能地挥手设下结界，却见宋亚轩身形微动，竟以诡异的角度避开攻击，反手夺下一柄刀。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分明是练家子，且路数奇特，不似中原武功。

黑衣人见状不妙，迅速撤退。巷中重归寂静，只余二人相对而立。

“你会武？”慕槿初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宋亚轩沉默片刻：“幼时体弱，家父请异人教授，只为强身健体。”

这解释合情合理，但慕槿初心中疑窦已生。方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杀气，绝非寻常书生所有。

“夜深了，我送姑娘回去。”宋亚轩恢复温文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一路无言。至客栈门前，宋亚轩忽然开口：“有些事，我现在无法解释。但请姑娘相信，宋亚轩对姑娘，从未有过半分恶意。”

他的眼神太过真挚，慕槿初竟无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