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较于苏家的欢快气氛，行动处这里则显得压抑得多。

陈深刚捱过一轮毕忠良咄咄逼人的询问，接着又听到一个令他大惊失色的消息：竟有人给毕忠良写了封告密信，直言唐山海与徐碧城是假夫妻真潜伏。

毕忠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黄酒道：“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是不少。你猜猜，这信是谁写的？”

陈深沉吟了一下，“不是李默群，就是苏三省干的。”

毕忠良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只是笑笑，“理由？”

陈深说：“上回我们摆了苏三省一道，事后他一琢磨，就知道是咱们联手给他下的套。所以他学乖了，暗地里扔个炸弹过来，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毕忠良再笑，“离间计？”

陈深打了个响指，表情不言而喻。

毕忠良却审视地望着陈深，“那你跟徐碧城眉来眼去了这么久，有没有看出点问题来？她跟唐山海关系怎么样？”

陈深凑到他跟前，“最近好像有点问题，你没听说？唐山海好像跟柳美娜好上了，夫妻俩正闹别扭呢。”

毕忠良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不是正好有机会旧情复燃了？”

“你瞎说什么呢！”陈深的反应有点激烈，他拔高声音道：“我和小兮浓情蜜意，怎么可能跟别人卿卿我我？再说了徐碧城可是李默群的外甥女，就你跟李默群现在这水火难容的架势，我要真跟她好上了，你还不拿我去喂狗啊？”

“听你话里这意思，要是徐碧城不是李默群的外甥女，你就还会跟她好是怎么着？”

毕忠良这话问的促狭，陈深也乐意跟他插科打诨，瞪大了眼睛道：“你可别瞎说！小兮听了该不高兴了……”

陈深的尾音渐低下去，像是句委屈的咕哝。毕忠良闻言挑眉：“怎么？跟丫头吵架了？”

“倒没有吵架那么严重，就是小兮最近总不大愿意搭理我。可能是我说错话了吧……可她跟苏三省都有说有笑的。”陈深皱着眉头说到。

“当然是你错了，不然还能是丫头的错？”毕忠良这话本是逗陈深，却见他还是表情沉郁，便妥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兮丫头知道苏三省是什么样的人，会有分寸。”

陈深这才叹口气点点头，“没事了？我走了。”

“等等，还有最后一句。”

陈深此时已经站起来了，闻言伸了个懒腰，一脸不耐烦地说：“只许说一句啊，要是有第二句，我要跟你算加班薪水。”

毕忠良说：“中.共的‘麻雀’又开始活动了，梅机关影佐那边也有情报走漏，逮了一个共.党，那人死前承认是‘麻雀’的下线。”

陈深心里顿时像压了块大石一般沉重，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开玩笑说：“‘麻雀’不就是你吗？”

毕忠良瞪眼，“你不会真是李默群派来的吧？”

“说吧，是不是又要咱们干活了？”

毕忠良点头，“影佐刚调了两部电讯侦缉车来上海，需要咱们派两个人手过去协助，回头你在处里挑几个人出来，培训一下。”

“我说老毕，你还真是把我当万金油使了。”陈深脸上的不乐意都快把处长室淹了。

毕忠良横眼，“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

陈深开始一板一眼地扳着手指数：“刚才一共说了四句话，除开第一句，所以后面这三句都得算钱。”

毕忠良被他这一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晌才在牙缝挤出一丝哼笑，“陈深，够狠。”

随后毕忠良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打开抽屉拿了些钱出来，扔在桌上说：“拿去赌吧。”

陈深笑嘻嘻地接过，嬉皮笑脸地说：“祝我发财啊。”

关上办公室的大门，独自走在走廊上的陈深，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化为了沉思。“麻雀”再次重现江湖了，这个大名鼎鼎的中共特工就像一个神话，让日本人和汪伪特务机关胆战心惊，也让陈深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他忽然无比怀念已故的嫂子沈秋霞，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也会为“麻雀”的再次胜利而高兴。宰相的牺牲让他感到锥心之痛，幸而如今他身边还有沈婉兮一起深藏敌后，让他不必一个人孤独地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