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陈深还不知道，在确认他已经走远后。毕忠良悄然旋转书桌上的那个红木笔筒，他办公室东边靠墙的书架悄然滑开，露出后边隐藏的一间暗室。

这间暗室除了毕忠良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简单地陈列着一台收报机和发报器。看着译本上翻译出来的内容，毕忠良的神色十分严峻。上面的内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军统已向潜入特别行动处的特务“熟地黄”下达了寻找“归零计划”的指令。据重庆方面得到的消息，中共特工“麻雀”亦在寻找“归零计划”。最后的落款是“金钱豹”。

在此之前，毕忠良其实向陈深隐瞒了信里的一些主要内容。事实上在那封信的开头，举报者一针见血地指出，陈深可能就是“麻雀”，而唐山海就是“熟地黄”，唐山海与徐碧城只是假夫妻，唐山海和陈深已通过徐碧城的关系，结成同盟。

在没有收到手中这通密报时，毕忠良还认为那只是举报者唯恐天下不乱的推测。但重庆密探“金钱豹”的这封密电却让毕忠良不寒而栗，如果匿名信所推测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腹背受敌的他又将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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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上海是难得有一两个晴天的。常年待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春天是整个上海最难熬的时节。因为还没褪去冬日的寒冷，浮动的春风中蕴含的水汽总是吹得人骨头生寒。今日是个晴天，就连麻雀也飞来停在枝头轻轻蹦跳。

毕忠良走进了一座日式风格的小院，院内布置得十分清雅。他在一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引领下，穿过院子来到一处采光甚好的房间。

里正点着熏香，有日本和服女子正在吹奏尺八。一身和服的影佐正盘腿坐在亭子内的榻榻米上，用日本的茶具冲泡抹茶。

毕忠良对影佐鞠了一躬，恭敬道：“影佐将军。”

影佐点头示意他坐下，询问道：“毕处长，培训电讯人员的工作开始了吗？”

毕忠良在榻榻米上坐定，微微欠身说：“开始了，我已经让陈深开始物色人选。以前他在国民党的黄埔军校当过老师，所以训练特务是他的本行。”

影佐点点头，“我知道毕处长作为长辈很心疼沈婉兮这个外甥女，可她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费力培养出的人才。把她安排进行动处，不是只让她在行动处挂个闲职的。”

毕忠良陪着笑：“是。属下也是想着她还年轻，在处里先看看前辈是怎么工作的。既然影佐将军信重她，属下回去会给她安排一些重要的活计。”

影佐手上仍在打着抹茶，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毕处长啊，你知不知道李默群主任对你不满也是有原因的。”

毕忠良一惊，连忙说：“还请影佐将军明示。”

“摧毁军统上海区之事，毕处长功不可没。但在限期抓捕‘麻雀’这件事上，毕处长一直拿不出好办法来。不要说李主任，连我也不免猜想，毕处长是不是对中共有同情之心呢！”

毕忠良听后心惊不已，立即解释：“这怎么可能呢？影佐将军，‘麻雀’一日不除，属下也一日寝食难安，绝不可能对其有同情之心啊。”

影佐笑笑，“中共的‘麻雀’还没逮到，现在又出来个军统的‘熟地黄’。毕处长，李主任不止一次向我建议，另觅良才，顶替你的处长之职。我都下不了决心。可毕处长如果再无建树，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李主任。毕竟，你行动处还是归总部直管的。”

毕忠良赶紧表达诚意，“影佐将军，其实今天我来见您，也是想跟您谈谈此事。据属下得到的情报，‘麻雀’和‘熟地黄’都在伺机寻找我们的‘归零计划’。”

影佐神色一凛，手中的动作一停，冷斥道：“连‘归零计划’这种绝密等级的情报都走漏了消息，看来特工总部的保密工作，做得一点也不好。”

毕忠良一看影佐的脸色变了，紧张地坐着身体解释道：“‘归零计划’虽然绝密，但牵涉之人众多，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走漏了消息。但属下已有一计，或许可以引出‘麻雀’和‘熟地黄’。”

毕忠良附在影佐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影佐此时已经泡好了抹茶，他瞥了毕忠良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毕处长，我就知道你还是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但凡解决不了问题的庸才，早晚他自己就是个大问题，总会有人把他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