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苏格兰高地某处。
安全屋伪装成一个废弃的狩猎小屋,藏在茂密的松林深处。从外部看,它摇摇欲坠,屋顶塌了一半。但内部被强大的魔法加固过,空间扩展咒让它可以容纳二十人,还有完备的医疗室和通讯设备。
西弗勒斯通过双面镜看着这一切。
晚上九点五十分,艾德里安·伊斯顿出现在画面中。他正在检查结界符文。他看起来比学生时代更沉稳,黑发梳得整齐,但眉头紧锁——他在担心什么。
十点整,弗兰克·隆巴顿走进医疗室,开始整理药材。他动作麻利,不时看向墙上的时钟。
十点十分。
云晞·克洛维走进画面。
西弗勒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穿着简单的深色长袍,没有戴任何首饰,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髻。她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走到房间中央的长桌前坐下,开始工作。
她看起来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种平静的,近乎疏离的气质,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真正打扰她。
但西弗勒斯知道不是这样。他知道她为了什么回来,知道她和艾德里安推迟了婚礼,食死徒情报网有记录,知道她在凤凰社承担着高风险的情报解密工作——因为她精通东方魔法,能破解一些连魔法部都束手无策的加密魔法。
他看着她在双面镜里工作了一个小时。她只站起来过一次,去角落的柜子里取了一瓶墨水。她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衣襟上的什么东西——西弗勒斯放大画面,看清那是一枚银制的胸针,斯莱特林的蛇纹。
艾德里安送的订婚礼物。
西弗勒斯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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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袭击在毫无预兆中开始。
西弗勒斯看见艾德里安第一时间冲向结界控制点,魔杖高举,试图稳住正在崩溃的防护罩。弗兰克·隆巴顿从医疗室冲出来,手里已经握着魔杖。
然后是云晞。
她没有惊慌。她迅速将桌上的文件扫进一个施了防火防咒的皮袋,背在身上,然后抽出魔杖,朝门口跑去——不是逃跑,是去支援。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个食死徒破开防护罩冲进来。贝拉特里克斯狂笑着和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发射钻心咒,安东宁·多洛霍夫面无表情地念着杀戮咒,埃文·罗齐尔负责封锁出口。
战斗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发。咒语的光束交错,墙壁在爆炸中坍塌。西弗勒斯通过双面镜看着这一切,像在看一场无声的噩梦。
他看到艾德里安被贝拉特里克斯的咒语击中肩膀,踉跄后退,但依然坚持维持着已经千疮百孔的结界。看到弗兰克·隆巴顿试图用治疗咒为同伴争取时间,但被罗道夫斯的昏迷咒击中,倒在地上。
然后他看到了云晞。
她站在安全屋门口——唯一还没有完全坍塌的位置。她身后是三个受伤的凤凰社成员:艾德里安跪在地上,肩膀血流如注;弗兰克昏迷不醒;还有一个西弗勒斯不认识的年轻女巫,腿被掉落的横梁压住。
云晞的魔杖高举。她不是在攻击,而是在维持一个最后的防护结界——一个淡红色的半透明光罩,勉强挡住不断袭来的咒语。但光罩在颤抖,随时会破裂。
贝拉特里克斯的笑声扭曲而疯狂:
贝拉特里克斯“看看这是谁?芈家的小公主!怎么,你的东方魔法就这点本事?”
云晞没有回应。她的嘴唇在动,念着一个复杂的咒语,西弗勒斯听不见声音,但能从口型认出——那是芈家的秘传空间转移咒,他在一些禁书里见过描述。以施术者自身的生命力和魔力为代价,强行开辟一条临时通道,最多持续十秒。
她要用自己换身后三个人的命。
艾德里安·伊斯顿“不——”
艾德里安嘶吼着想站起来,但伤口让他再次跌倒。
安东宁·多洛霍夫举起了魔杖。他瞄准了云晞,眼神冷漠得像在瞄准一个靶子。
万能角色“阿瓦达索命。”
绿光射出。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缓慢。
西弗勒斯在双面镜前僵硬如石。他看到绿光朝云晞飞去,看到她的咒语在最后一刻完成——她身后的地面裂开一道光的缝隙,像一张突然张开的嘴。艾德里安,弗兰克和那个年轻女巫掉进缝隙,消失。
然后绿光吞没了她。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云晞·克洛维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魔杖从手中滑落,滚到一边。她倒在门口,脸转向双面镜的方向——她不可能看见他,这只是战场记录影像,不是实时通讯——但她的嘴唇动了动。
西弗勒斯懂唇语。他死死盯着那双失去光彩的嘴唇,读出了那句话。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
“不怪你。”
但也像是“我爱你。”
他永远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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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镜的画面在几秒后中断。食死徒得手了——贝拉从废墟里挖出了一个古老的青铜盒子,正是伏地魔要的东西。任务完成。
西弗勒斯坐在蜘蛛尾巷的书房里,面前的双面镜已经恢复成普通的银镜,只映出他苍白扭曲的脸。
他没有动。
窗外,天色开始泛白。凌晨的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书桌上散落的羊皮纸。其中一张纸飘落在地,上面是云晞那本东方静心术书里的呼吸法示意图。
西弗勒斯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指在发抖,无论他用多少意志力都无法控制。
他害死了她。
间接地,无意地,但确实是他提供的情报导致了这次袭击,导致了她的死亡。
而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他说的不是“我恨你”,不是“为什么”,而是“不怪你”。
或者“我爱你”。
西弗勒斯发出一声破碎的,像动物受伤般的呜咽。他弯下腰,额头抵在冰冷的书桌边缘,肩膀剧烈颤抖。没有眼泪——他早就忘了怎么哭——但有一种更深层的,从灵魂深处涌上的痛苦,像要把他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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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在一个阴雨天举行。
克洛维家族将仪式安排在威尔特郡一处偏僻的家族墓地,远离魔法界的视线。芈家的代表来了三位,都是沉默肃穆的长者,穿着深色的东方长袍。艾德里安·伊斯顿站在最前面,他右肩还缠着绷带,渗出的血迹在黑色礼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背挺得笔直,但西弗勒斯从远处望远镜里看见——当棺木缓缓降入墓穴时,艾德里安的肩胛骨无法控制地颤抖。
棺木很简单,没有繁复的雕花,只是光滑的深色木材,表面镶嵌着芈家的龙纹铜钱徽记。里面是空的——云晞的遗体没能从食死徒手中夺回。贝拉把那具“东方女巫的标本”当作战利品献给了伏地魔,据说被制成某种黑魔法仪式的材料。
西弗勒斯站在一英里外的山坡上,藏在幻身咒和防护咒的双重遮蔽下。雨水打湿了他的黑袍,冰冷的湿意渗进布料,贴在他的皮肤上。他没有感觉。他只是在看,用那双黑眼睛记录每一个细节:艾德里安颤抖的肩膀,芈家长老面无表情的脸,泥土被铲起,落下,覆盖在那口空棺上的沉闷声响。
当最后一铲土落下,艾德里安突然跪倒在地。不是体力不支,而是一种被击垮的姿态。他双手撑在湿润的泥土上,头深深垂下,黑发遮住了脸。一个芈家长老走上前,手按在他肩上,低声说了什么。艾德里安没有反应,只是那样跪着。
西弗勒斯放下望远镜。
够了。
他转身,幻影移形的爆裂声被雨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