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家在哪儿?”林欲看着带路的林佳泽,很疑惑。
“上学期家长会,他妈妈来过。”林佳泽顿了顿,“很严格的一个女人,香水味很重,说话时会不自觉抬下巴。”
林欲想起白梓醉酒那晚说的话——“我妈是个法官,我爸是个律师”。当时听着像炫耀,现在想来,更像某种预警。
一整天,林欲都心不在焉。数学课上周老师讲了什么,他一个字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白梓拉着狗拜把子的荒唐画面,还有那句带着醉意的“我再也不喝酒了”。
放学铃一响,林欲抓起书包就往外冲。林佳泽跟上他,两人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锦绣苑,谢谢。”林佳泽报出地址。
出租车穿过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门禁森严,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要求登记访客信息。
“我们是白梓的同学,”林欲说,“他三天没来学校,我们来看看他。”
保安拿起内部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看向他们:“白太太说,白梓需要静养,不见客。”
“我们就看他一眼——”
“抱歉,业主有交代。”保安的语气礼貌而冷漠。
林欲还想争辩,林佳泽拉住了他。两人退到小区外的绿化带旁,林佳泽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
“你给谁打?”林欲问。
“我爸的司机。”林佳泽说,“他认识这个小区的物业经理。”
电话通了,林佳泽低声说了几句。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匆匆走来,和保安交涉了几句。保安的表情变了,最终点点头。
“只能进去十五分钟。”物业经理压低声音,“白太太在家,你们……注意说话。”
白家的独栋别墅在小区最深处。庭院打理得一丝不苟,草坪修剪得像地毯,灌木修剪成规整的几何形状。整个空间透着一股压抑的精致。
林欲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姨,穿着整齐的制服,表情紧张。
“我们找白梓。”林欲说。
阿姨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屋内。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进来。”
客厅比林欲想象中更大,也更冷。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家具都是冷色调的现代风格,墙上挂着一幅看不懂的抽象画,角落里摆着一架三角钢琴,琴盖紧闭。
白太太坐在沙发上,穿着丝绸家居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她的坐姿很端正,膝盖并拢,背脊挺直,像在法庭上。
“林欲,林佳泽。”她准确叫出两人的名字,“坐。”
两人在对面沙发坐下。沙发很软,但林欲如坐针毡,林佳泽倒是没什么感觉,和自己在家差不多。
“白梓在楼上休息,”白太太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起伏,“他这几天身体不适。”
阿姨,我们很担心他。”林欲说,“他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他的手机关了。”白太太打断他,“这是对他的惩罚,也是保护。”
惩罚?”林佳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白太太的目光转向他。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像在评估一件证物的可信度。
“林佳泽,你父亲是林振东,对吧?”她忽然说,“去年那个并购案,我们事务所参与过尽职调查。”
林佳泽的表情没有变化:“是的,阿姨。”
“那你应该能理解,”白太太端起茶几上的骨瓷茶杯,“在一个规则至上的家庭里,违反规则需要付出代价。”
空气凝固了。
欲想起白梓说过的很多话——“我妈最讨厌我喝酒”、“我爸说喝酒误事”、“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喝酒,我就死定了”。
原来那不是夸张。“酒吧的事,我们知道了。”白太太放下茶杯,杯底与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白梓全交代了。包括谁提议去的,谁喝得最多,谁先动的手。”
她的目光落在林欲身上:“他说,是你先挑衅陈羽的。”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林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阿姨,”林佳泽开口,“当时情况复杂——”
“我不需要听解释。”白太太抬手制止,“我只知道结果——我的儿子,未满十六岁,在酒吧喝到不省人事,和街边的狗称兄道弟。而这一切的起点,是他所谓的‘朋友’的邀请。”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一道审判的阴影。
“白梓的未来,是法学院,是律师资格证,是接手他父亲的事务所。”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而你们正在做的,是在这条路上挖坑。一个一个的坑。”
林欲的手指陷进沙发里。他想反驳,想说不是那样的,想说朋友之间不是算计和代价。但在这个冰冷得没有温度的客厅里,所有的话都显得苍白。
“我们只是想看看他。”林佳泽也站起来,“就五分钟。”
白太太转过身,看着他,林佳泽这副表情可不像求人,本来她应该直接拒绝的,但碍于他爸,还是让她思考了一会儿。很久,她点了点头:“二楼,左手第一个房间。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