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集团第三会议室。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气氛比上午的例会更加微妙。事业部副总裁李茂是个四十出头、发际线有些靠后的男人，此刻正襟危坐，额角微微见汗。他旁边坐着星耀时代的总经理王振，圆脸，穿着考究的西装，努力保持着镇定，但眼神不时瞟向坐在主位、面无表情翻阅报告的沈清瓷。
汇报按部就班地进行，数据，图表，前景，困难。轮到星耀时代时，王振接过话头，开始介绍旗下几个重点项目，不可避免地提到了STORM。
“……STORM作为我们重点培养的偶像团体，虽然近期市场环境竞争激烈，但核心粉丝粘性不错，尤其是门面顾辰，个人号召力很强，直播数据一直很稳定，是我们目前重要的现金流来源之一……”
“现金流？”沈清瓷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她抬起眼，看向王振，“王总，你所谓的‘稳定现金流’，具体构成是什么？比例如何？用户画像呢？是健康的粉丝经济，还是依赖极少数头部用户的非理性打赏？”
王振被问得一滞，准备好的流畅说辞卡在喉咙里。他没想到这位日理万机的集团总裁会对一个男团的营收细节这么较真。“这个……沈总，直播打赏收入确实占一部分，粉丝自发支持嘛，用户画像……主要是年轻女性群体……”
“一部分？”沈清瓷将手里的报告轻轻往前一推，“根据你们上次提交的财务简报，STORM近半年营收，直播打赏占比超过百分之七十。而根据后台数据抽样，”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开始发白的王振和李茂，“打赏总额的百分之四十以上，来自同一个匿名用户ID。王总，这叫‘一部分’？这叫‘稳定现金流’？这叫把公司的业绩，绑在一个不知名用户的喜怒上！”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在在场每个人的神经上。
李茂慌忙打圆场：“沈总，这方面我们确实需要加强管理，优化收入结构……王振，你们要立刻制定方案，开拓更多商务和演出机会，降低对直播打赏的依赖……”
“依赖不可怕，可怕的是依赖的对象，可能是个笑话。”沈清瓷打断他，重新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艺人管理，尤其是偶像艺人，业务能力是基础，但艺德、对粉丝的态度、对工作的敬畏心，更是根本。如果核心艺人恃宠而骄，私德有亏，甚至公开侮辱支持者，那么他带来的就不是现金流，而是随时可能引爆的声誉地雷。”
她的话没有点名，但在场稍微了解STORM内部情况的人，心头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跳。王振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星耀时代的管理层，需要对旗下每一位艺人，尤其是重点艺人，进行重新评估。”沈清瓷做出了总结，语气不容置疑，“评估标准要全面，包括专业能力、市场潜力、个人品行、团队合作精神，以及——是否存在对公司利益构成潜在风险的行为。一周内，我要看到详细的评估报告和后续处理建议。”
散会后，沈清瓷回到办公室。周婧跟了进来，低声汇报：“沈总，法务部那边已经和‘鲸落’平台初步沟通了，对方表示需要一些时间核实和走流程，但答应尽快提供我们需要的信息。”
“嗯。”沈清瓷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给星耀的王振私下传句话：集团总部近期会特别关注STORM团队的风气和成员品行问题，让他‘好好’管理。”
周婧心领神会：“明白。”
就在这时，沈清瓷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林屿发来的微信。
林屿：【姐姐下午好！[萨摩耶探头.jpg]】
林屿：【我下午在练习室加练了！新学了一段街舞，虽然还跳得不好……姐姐如果想看的话，我晚上直播前可以偷偷跳给你看？[紧张搓手手.jpg]】
后面跟着一个小视频的缩略图，点开，是练习室镜子里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随着音乐努力卡点舞动，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看得出用了全力，白色T恤被汗浸湿了些，贴在紧实的腰腹间。跳完后，他对着镜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泛红，眼睛亮晶晶的。
沈清瓷看着那个笑容，又想起刚才会议室里王振那张汗津津的脸，和报告上冰冷的数字。
她回复。
S：【好。】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S：【晚上直播，不用提我。好好跳。】
林屿几乎是秒回：【嗯！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跳，不给姐姐丢脸！[萨摩耶握拳加油.jpg]】
沈清瓷放下手机，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敲击。
评估报告？处理建议？
或许，在那些枯燥的报表和会议之外，她可以亲自“评估”一下，到底怎样的“艺人”，才配得上她沈清瓷——以及她所掌控的资本帝国——的“支持”。
毕竟，她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尤其是感情和面子上的亏本，连本带利，都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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