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醒了？把这杯喝了，除非你想就在这儿直接全剧终。”
一道清冷的女声像冰镇过似的钻进耳朵。
陆星视线聚焦，面前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
校医林晚正用棉签收拾那些带血的纱布，动作利索得像在拆解什么精密仪器。
林晚“晕倒时血糖2.8，再晚送来十分钟，你就得去ICU烧钱了。”
陆星接过纸杯灌了一大口，温热的甜味顺着食道炸开，那种心脏悬空的虚浮感终于落地。
他下意识去摸膝盖，那里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隐隐透着一股凉意。
奇怪。
按理说刚才那一摔，这膝盖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地，怎么现在痛感像是被谁按了静音键？
那种钻心的锐痛变成了一种隔着厚棉被似的钝感。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背，刚才蹭破的皮竟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褐色血痂。
不仅是痛觉。
门外走廊上有两个路过的学生在争论数学题，声音不大，隔着一道门板听起来应该是嗡嗡的杂音。
但陆星脑子里却像是开了降噪耳机，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可怕：
“……导数部分f'(x)的极值点代入错了，应该是根号三……”
不仅如此。
闭上眼，刚才暴雨里送餐的路线图像是4K高清投影一样在视网膜上回放。
哪家阳台的花盆要掉不掉、哪台空调外机的滴水节奏是每秒两滴、甚至摔倒前那道远光灯车牌尾号是7……
这些乱七八糟的细节，以前送完单脑子就格式化了，现在却像是刻进了硬盘里。
这就是那个什么“成就系统”给的福利？
身体机能修复？
记忆力扩容？
陆星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哪是系统，简直是把他的奔腾处理器给换成了i9，虽然显卡（存款）还是集成显卡，但这运行速度有点爽啊。
林晚“发什么呆？想讹学校工伤？”
林晚见他盯着空气傻笑，目光落在他握杯子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虎口和指腹有着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期死磕电动车把手和搬重物磨出来的“勋章”。
林晚眼神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在边境当过战地护士，这种手她在那些还没枪高的小兵身上见过。
太早熟的坚硬，往往意味着没人心疼。
陆星回过神，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谢了林校医，医药费记我账上……那个，我得去看看我的车，今天还有五单没跑完，押金……”
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力道不大，但刚才还觉得自己能一拳打死牛的陆星竟然纹丝不动。
林晚“那个3栋的老太太给你打赏了200块，还匿名帮你垫了平台的罚款。”
林晚语气淡淡的。
林晚“她说汤没洒，还是热的，这年头傻成这样护着外卖的小伙子不多了。”
陆星愣住了。
那个总是板着脸、家里有条凶狗的老太太？
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刚出炉的烤红薯，又烫又软。
原来不是系统开了挂，是人心也是肉长的。
陆星延“那……”
陆星嘴角没心没肺地咧开了，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陆星延“那我明天是不是还能接单？”
林晚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他一眼，最后摇摇头，扔给他一管药膏：
林晚“滚蛋吧。”
雨停了，空气里全是泥土翻新的腥气。
陆星一瘸一拐地往宿舍区挪，路过操场时，看见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只有一个人影。
邵严。
这哥们儿穿着短裤背心，正在练习起跑。
那两条大长腿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得像猎豹，蹬地的瞬间爆发力惊人，带起的水花溅得老高。
邵严“喂！送外卖的！”
一声大吼把陆星吓得差点左脚绊右脚。
邵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盯着他。
“咻——”
一瓶佳得乐带着风声砸过来。
陆星甚至没过脑子，右手闪电般抬起，“啪”地一声稳稳接住。
这反应速度，把这一投一接的两人都整懵了一秒。
邵严“你那膝盖都成那样了还乱跑？想下半辈子坐轮椅？”
邵严语气很冲，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陆星渗出血迹的裤管。
陆星延“谢了，不过我只喝白开水，这玩意儿齁嗓子。”
陆星没拧瓶盖，反手把饮料放在旁边的单杠架上，蹲下身去检查自己那辆被保安好心拖进来的“战损版”小电驴。
车头歪了，后视镜碎了一个，最惨的是前面那个放外卖的篮筐，已经压扁了。
邵严撇撇嘴，大步走过来，似乎想嘲讽两句这破车早就该进废品站。
然而他的视线扫过那个变形的车筐时，突然卡壳了。
在一堆泥水里，夹着几张被塑料袋勉强包住的A4纸。
塑料袋破了个口子，纸张湿了一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笔蓝笔的标注。
不是作业，是台词稿。
「此处气息要下沉，带一点气声，表现那种想触碰又收回手的卑微。」
「注意：这里的笑要先哑两秒，再爆出来，情绪要有层次感。」
每一个字旁边，都画着复杂的升降调符号，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心电图。
邵严本身就是体育生，最懂什么叫“台下十年功”。
他看着那个蹲在地上心疼地擦拭后视镜的背影，原本到了嘴边的毒舌硬生生拐了个弯。
空气安静了两秒。
邵严“校门口左拐，第三棵大榕树底下，找陈伯。”
邵严突然开口，语速飞快，像是有点烫嘴
邵严“他修车最便宜，而且……不坑学生。”
说完，这位校草仿佛为了掩饰什么，转身就往跑道起点走，背影透着一股子别扭的拽劲儿：
邵严“别误会，我是怕你那破车明天散架在校门口挡我的道。”
陆星看着那道矫健的背影，忍不住乐了。
这人设，怎么跟自己配的那个傲娇少爷这么像？
他推起咯吱作响的小电驴，按照邵严的指点，一步一挪地蹭到了那棵巨大的榕树下。
树影婆娑，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穿着旧夹克的老头正坐在马扎上抽旱烟，满手油污。
陆星把车推过去，拍了拍全是泥的车座：“大爷，能不能帮我看下这老伙计还有救没？”
陈伯眯着眼，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在车架上扫了一圈，枯树皮似的手指在断裂的保险杠上摸了摸，吐出一口浓烟，摇了摇头。
陈伯“这车架子都裂了，大罗神仙来了也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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