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我低估了“不会无聊”的程度。

第二天，我刚进尚书房，就看见华伦在角落里捣鼓一堆布和绳子。那布花花绿绿的，看着像是从哪个戏班子里顺来的。

“这是什么？”丝丝第一个凑过去。

“热气球。”华伦头也不抬，“理论上，加热空气可以产生升力，带着篮子飞起来。”

“飞？”武状元眼睛瞪得像铜铃，“人怎么能飞？”

“鸟能飞，人为什么不能？”华伦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有种我后来才明白叫做“科学狂热”的东西，“我计算过了，只要密封性够好，加热足够——”

“你要在宫里飞？”柔柔声音都抖了，“被皇上知道会砍头的！”

“所以我们去御花园后面的空地，”华伦说得理所当然，“那里人少。”

我放下书袋，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堆东西。布缝得歪歪扭扭，绳子打结的方式也很诡异，下面吊着的篮子……好像是我昨天在膳房看到的装菜的篮子？

“这是膳房的。”我指着篮子。

“借的。”华伦面不改色，“会还的。”

“你管这叫‘借’？”丝丝戳了戳篮子，“李公公找它找了一早上！”

“用完就还。”华伦站起来，“谁要一起来？”

沉默。

武状元后退一步：“我恐高。”

柔柔猛摇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丝丝倒是跃跃欲试，但被柔柔死死拉住。

华伦看向我。我看看他，看看那堆破布烂绳，再看看他蓝眼睛里闪烁的期待——鬼使神差地，我点了头。

“我看看。”

后来我无数次回想这个决定，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可能是被御花园的桂花香熏昏了头。

一个时辰后，我们躲在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华伦点起了火——用一个改装过的铜壶，下面烧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炭。

热气球慢慢鼓起来，摇摇晃晃地立直了。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成功了！”华伦眼睛发亮，“清月，上来！”

我提着裙子爬进菜篮子。丝丝在下面喊：“带上我带上我！”

“最多两个人！”华伦喊道，“超重会坠毁！”

“什么是坠毁？”武状元问。

“就是掉下来摔死。”我平静地解释。

武状元的脸白了。

热气球开始上升。很慢，但确实在离开地面。御花园的树顶越来越近，然后和视线平齐。我看见整个花园的布局，看见远处的宫殿屋顶，看见宫墙外街市的轮廓。

风拂过脸颊，很舒服。

“看吧。”华伦站在我对面，笑得像个孩子，“我说能飞。”

“嗯。”我也笑了，“厉害。”

然后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先是风向突然变了。热气球本来往北飘，猛地转向西边——西边是皇上的寝宫。

“调整方向！”我抓紧篮子边缘。

“我在试！”华伦摆弄着绳缆，但显然没什么用。热气球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继续往西。

更糟的是，火势突然变小了。

“炭！炭不够了！”华伦看着铜壶，脸色变了。

热气球开始下降。不是缓缓下降，是往下掉。速度不快，但绝对不稳。底下是一片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