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雨，总是缠缠绵绵。

第二天片场的空气里，还飘着雨后的湿冷气息。江逾白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被副导演拦下，递过来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茶：“江老师，沈导特意吩咐的，说昨天下雨容易着凉，让大家都喝点驱驱寒。”

江逾白握着温热的纸杯，指尖的暖意一路漫到心口。他抬眼看向导演棚的方向，沈砚辞正背对着这边，和编剧讨论着什么，身姿挺拔，背影却透着几分疏离。

“谢了。”江逾白勾了勾唇角，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说是给大家准备的，可江逾白扫了一圈，片场里捧着姜茶的，大多是戏份重的主演，而他手里的这杯，姜丝切得格外细，红糖的比例也刚好，是他偏爱的口味。

三年前，他每次练舞淋了雨，沈砚辞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递来一杯姜茶，不多说一句，却把所有细节都照顾得妥帖。

这份刻意的关照，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他。

上午的戏拍得顺风顺水，直到一场吊威亚的打戏，江逾白落地时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石板上。

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痛想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道稳稳扶住。

抬头，撞进沈砚辞那双沉得像墨的眼睛里。

“怎么样？”沈砚辞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指尖触碰到他膝盖的位置时，动作放得极轻。

江逾白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那点因为疼痛而起的涩意，忽然就散了。他故意皱着眉，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疼，站不起来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沈砚辞却没理会，只对副导演沉声道：“暂停拍摄，叫医生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副导演不敢耽搁，立刻去安排。沈砚辞半蹲下身，目光紧锁着江逾白的膝盖，那里的戏服很快渗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逞强。”他低声斥了一句，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反倒带着点心疼。

江逾白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沈导这是在关心我？”

沈砚辞的动作一顿，抬眼瞪了他一下，却没松手。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说只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喷点药休息一会儿就好。江逾白本想自己走回休息区，沈砚辞却不容分说地弯腰，半扶半抱地将他带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很近，江逾白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一点烟草的余韵。他鼻尖抵着沈砚辞的肩线，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像只偷腥的猫。

沈砚辞的身体僵了一瞬，脚步却没停。

把人安置在休息椅上，沈砚辞又亲自拧了瓶水递过去，动作自然得仿佛三年的空白从不存在。

“谢谢沈导。”江逾白接过水，仰头看着他，眼底亮得惊人，“沈导还是这么会照顾人。”

沈砚辞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耳根却悄悄泛红。他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江逾白攥住。

“沈导，”江逾白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试探，“三年前的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沈砚辞的后背绷得笔直，沉默像一张网，将两人紧紧困住。

远处，副导演喊了一声“沈导”，打破了这份僵持。

沈砚辞猛地抽回手，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好好休息。”

说完，他快步走回导演棚，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几分从容。

江逾白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那人手腕的温度。他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伤，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苦衷吗？

他愿意等，等沈砚辞亲口告诉他，所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