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灵异悬疑小说 > 民国长生秘棺
本书标签: 灵异悬疑 

第二章 温石

民国长生秘棺

风把林子里的枯叶卷起来,打着旋儿,又落下。

陈启明那句话在我耳朵里嗡嗡作响,四十年,十年,死人,活人,这些词拼在一起,本应是疯话,可他说得太平静,太平静了,像在说今天阴天可能要下雨。

我盯着那块石板。温热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像某种活物的体温。

“百岁先生不信?”陈启明问。

我没回答,又蹲下身,这次没用手,而是从怀里掏出那把小号的洛阳铲头,我用铲头的边缘轻轻刮去石板表面的浮土和苔藓,更多纹路露出来。

确实是某种缠绕的线条,但靠近看,能发现这些线条是由极细密的刻痕组成的,每道刻痕的深浅,角度都完全一致,这不是手工能刻出来的。

“石板是后来盖上去的。”我说,声音有点干,“底下的坑才是老的。”

“怎么说?”

我指了指石板边缘与泥土接缝的地方:“没有沉降缝,如果石板和坑是同一时期的,四十年雨水冲刷,接缝处应该有自然的淤土沉积,但这儿是干净的,有人清理过,而且就在最近。”

陈启明身后的一个短打汉子动了动,手按在了腰后,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石板下面有东西在发热,可能是地下温泉脉,可能是化学反应,也可能是……”我顿了顿,“你们遇到过的那种‘不寻常的情况’。”

“先生觉得该怎么做?”陈启明问。

“你要听实话?”

“当然。”

“走。”我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现在就走,离这儿越远越好,这不是墓,是别的什么东西。我爹教过我,地下的东西分三种,能动的,不能动的,和不该动的。这块石板底下的,是第三种。”

陈启明沉默了,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慢慢擦着镜片,没了眼镜,他的眼睛显得有点疲惫,眼角有很深的皱纹。

“走不了。”他重新戴上眼镜,“我们已经惊动它了。”

“什么意思?”

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一个短打汉子走过来,解开油布包,里面不是盗墓工具,是两把手枪,还有几个铁皮盒子,盒子上贴着德文标签。

“炸药?”我心头一紧。

“只是以防万一。”陈启明说,“三天前,我们的人第一次撬开石板的一角,当天晚上,守夜的人听见林子里有脚步声,围着这个坑转了一整夜。第二天,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都出现了这个。”

他卷起左袖。手腕往上三寸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瘀青,形状像一只握痕,五根手指的印子清晰可见。

“不是人为的。”陈启明放下袖子,“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我们,更不可能同时给我们所有人都留下这样的痕迹。而且这瘀青……不消退。不疼不痒,但一直都在。”

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我意识到,从我进林子开始,就没听见鸟叫声。这么大的柿子林,深秋正是鸟雀觅食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安静?

“你们到底是谁?”我盯着他,“不是古董贩子,不是军阀的人。你们在找的东西,也不是寻常明器。”

陈启明与我对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

“我们是‘考故社’的人。”他说,“一个研究古代异事的小团体,这块石板,和我们追查的一桩旧案有关。

民国元年,洛阳城外一个村子,三十七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暴毙。尸检结果说是瘟疫,但所有死者的手腕上,都有这样的握痕。”

“民国元年……那确实是四十年前。”

“对。”陈启明点头,“当年处理尸体的仵作后来疯了,一直念叨‘石头活了’,我们查了十几年,才找到这里。而十年前,有人在洛阳东大街的茶馆里,看见了当年其中一个死者。

一个叫刘三的货郎,死时二十五岁,被看见时却已经是老人模样,但茶馆掌柜一口咬定,那就是刘三。”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瘟疫,握痕,复活的死人,还有这块温热的石板,这些东西拼不出一个合理的图景。父亲当年教我的东西里,没有一样能解释这些。

“所以你们想挖开它。”我说,“想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

“我们需要知道真相。”陈启明的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狂热的东西,“这不只是一个谜,百岁先生。这可能关乎……一些超出我们认知的东西。”

我忽然想起父亲失踪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摸着我的头说:“百岁,这世上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了。你记住了,有些真相,不知道比知道好。”

“如果我坚持要走呢?”我问。

陈启明没说话。他身后那两个长衫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我的退路。他们的手都放在长衫口袋里,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令堂现在应该在虹口医院了。”陈启明轻声说,“李大夫是很好的西医,盘尼西林虽然贵,但效果确实好。”

这是威胁,也是交易。我用母亲的命,换我下这个坑。

我闭上眼睛。母亲咳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还有她枯瘦的手,她浑浊的眼睛,药罐里的最后一副药,当铺刘掌柜不耐烦的脸,银元券的厚度……

“我需要两个人帮忙。”我睁开眼,“工具要按我的要求准备。还有,如果我喊‘退’,所有人必须立刻退出来,不管看到什么。”

陈启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以。”

“石板不能硬撬。”我蹲回坑边,用手指丈量着石板的尺寸,“长五尺,宽三尺二,这是镇物的规格。底下应该有卡榫结构,硬撬会触发机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机关,得从侧面挖进去,找到边缘,再想办法顶起来。”

我指挥两个短打汉子开始挖,土很松,确实是不久前回填的,挖了约莫三尺深,露出了石板的侧面,不是一整块,而是由三块石板拼成的,接缝处灌了铅。

“灌铅封缝,防水防气。”我皱起眉头,“这底下封着什么东西,不想让它出来,也不想让空气进去。”

“能开吗?”陈启明问。

“能,但需要时间。”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今天来不及了。灌铅的缝要慢慢加热融化,不能急,急了铅会堵死气孔,万一底下有沼气,会炸。”

陈启明想了想,点头:“那就明天。今晚我们守在这里。”

“我要回城一趟。”我说。

“不行。”

“我娘在医院,我得去看看。”我盯着他,“你答应过的。”

陈启明沉默片刻,对其中一个长衫男人说:“老吴,你陪百岁先生回城。看着他,也护着他。”

名叫老吴的男人点点头。他大概五十岁,脸上有一道疤从眼角拉到嘴角,但眼睛很平静,不像另外那些人那么阴沉。

回城的车上,我和老吴坐在后排。司机沉默地开车,窗外田野飞逝。

“你真是‘考故社’的?”我忽然问。

老吴看了我一眼:“是。”

“考故社到底是干什么的?”

“研究不该研究的东西。”老吴说得直接,“陈先生没说谎,但他也没说全。我们找的不是答案,是解法。”

“什么解法?”

老吴转过头,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然后他说:

“有些人死了,但没完全死。有些人活着,但不算真的活。我们找的,是让他们各归各位的办法。”

我还想再问,车子已经进了城。街道上人来人往,黄包车夫在吆喝,报童在叫卖当天的新闻,某地又在打仗,某个军阀又发表了通电,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有生老病死,有战乱饥荒,但至少是能理解的。

虹口医院是洋人开的,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老吴陪我进去,在前台问了病房号。

母亲躺在三楼的一间单人病房里,睡得很沉,床边挂着吊瓶,药水一滴滴往下落,一个穿白大褂的洋人医生正好在查房,看见我们,用生硬的中文说:“病人需要休息,不能太久。”

我走到床边。母亲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也不再是那种死灰。我握住她的手,还是瘦,但有了点温度。

“药在用着,烧已经退了。”洋大夫说,“但肺上的病灶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

“能治好吗?”

“要看。”洋大夫推了推眼镜,“这种病,在上海也许有办法,在洛阳……很难。”

我点点头,谢过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母亲睡熟的样子,心里那块石头稍微松了松,但另一块更重的石头又压了上来,这治疗要多少钱?多久?陈启明能供到什么时候?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快黑了,老吴在门口等我,递给我一个油纸包:“吃点东西。”

里面是三个包子,还温着,我确实饿了,接过来大口吃着,老吴自己也拿了一个,我们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你母亲会好的。”老吴忽然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需要她好。”老吴咬了口包子,“人有时候就是靠这种念头活着的。”

我看着这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可能比陈启明更懂一些东西。

“你们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吗?”我问,“石板,握痕,死人复活。”

“遇到过类似的。”老吴说,“但每次都不一样。有些地方有风水局,有些地方有古怪的矿物,还有些地方有我们理解不了的东西,陈先生相信这些都有关联,背后有一个共同的解释。”

“你信吗?”

老吴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擦了擦手:“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事确实在发生。我见过一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全疯了,互相撕咬,像野兽一样。也见过一个死了三天的人,突然坐起来,接着过日子,只是再也不说话。”他顿了顿,“这些东西,不管信不信,它就在那儿。你不去找它,它可能也会来找你。”

车子重新启动,往回开,夜幕降临,城外一片漆黑。车灯照亮前方一小段路,两边是无边的黑暗。

快到柿子林时,我看见林子上空有光,不是汽灯的光,是种淡淡的,发绿的光,像鬼火,但比鬼火稳定。

老吴也看见了,他猛地坐直身体:“停车!”

车子还没停稳,老吴就跳了下去,我也跟着下车。我们跑进林子,看见坑边围着一群人,陈启明也在,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天空。

林子上空,漂浮着七八团绿光,每一团都有拳头大小,缓慢地移动着,像是在巡逻。

“什么时候出现的?”老吴问。

“刚才。”陈启明脸色发白,“你们一走就出现了,不靠近,也不离开,就在上面飘着。”

我盯着那些绿光。它们移动的轨迹很有规律,绕着坑,一圈,又一圈。

“这不是鬼火。”我说,“鬼火会随风飘,这些是有意识的。”

“什么意识?”一个短打汉子声音发抖。

我没回答,走到坑边。石板还是那块石板,但温度更高了,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温热。而且石板上那些纹路,它们在发光。

很微弱,但确实在发光,和天上那些绿光一样的颜色。

“它知道我们来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它在等我们打开。”

陈启明走到我身边,看着发光的石板:“明天还开吗?”

我看着那些绿光,想起母亲平稳的呼吸,想起医院白色的床单,想起老吴说的“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

但门已经开了。从我们踏进这片林子开始,就已经开了。

“开。”我说,“但所有人都要听我的。一步都不能错。”

“如果错了呢?”

我看向陈启明,夜色里他的眼镜反射着绿光,像个非人的东西。

“如果错了,”我说,“我们可能就不是‘我们’了。”

绿光还在头顶飘着,一圈,又一圈。

上一章 第一章 黑车子上的来客 民国长生秘棺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三章 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