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怪谈

怪谈世界的空气里像掺了冰碴，每一步都踩着无形的陷阱。青初攥着口袋里的规则碎片，指尖泛白——她拿不准这些规则有没有被污染。按常理，第一个副本该是新手村难度，规则总该干净些，她便压着心跳没轻举妄动。

那道声音还在门外绕，起初像钝器刮过铁皮，后来陡然尖细，成了女人的嘶吼：“贱人！是你害死的人！还敢回来？贱人！” 砸门声“砰砰”炸响，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灰。青初把自己缩在床角，怀里的笔记本突然烫得像块烙铁，烫得她差点松手。就在这时，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夜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响动。

规则4明明白白写着“不要打开窗帘”。她住三楼，窗外掠过的人影快得不像人该有的速度，青初连滚带爬冲过去拉窗帘，布料划过金属轨道的“嘶啦”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拉到一半，她瞥见窗玻璃上印着张扁平的脸，眼睛占了大半张脸，正跟着窗帘移动。她猛地拽紧窗帘，后背抵着墙滑坐到地上，直到天亮都没敢再睁眼。

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竟一夜无事？这太平静了，反倒让人发毛。青初刚松口气，就发现手臂上空空的——小蛇不见了。她心脏骤缩，掀起床单四处翻找，最后在衣柜角落看见它蜷成个紧实的小团，鳞片倒竖，像受了极大惊吓。青初轻轻碰了碰它，小蛇抖了抖，顺着她的手腕爬上来，死死缠在小臂上，冰凉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过来。

早餐铃响时，校园突然“活”了。穿校服的学生端着餐盘穿梭，食堂阿姨的吆喝声、餐具碰撞声挤满耳朵，和夜里的死寂判若两个世界。青初买了面包，又特意多要了份生肉碎——那是小蛇爱吃的。喂饱小家伙，她才按系统提示往教室走。

教室门口贴着张泛黄的纸，规则用红墨水写着，字迹歪歪扭扭，像指甲抠出来的：

1. 进教室前，先敲三次门。门若自己开了，转身就走，别回头看门里的光。

2. 第一排永远空着。桌椅上的灰别擦，更别坐——你坐下去，就成了“它们”的新同桌。

3. 上课铃响后，若数出来的人数比实际多一个，闭嘴，别数第二遍。多出来的那个总低着头，校服后领沾着黑渍。

4. 黑板上的陌生板书别碰。那是“它们”的作业，字缝里藏着细碎的耳语，你越想听清，耳朵里越痒。

5. 座位上若多出东西——颗断齿、半块橡皮、或是写着你名字的纸条，用两根手指捏着丢到讲台角落，别让它沾到皮肤。沾了，它能顺着汗味找到你宿舍。

6. 窗户只在太阳正头顶时开条缝。过了正午，窗棂会自己“咯吱”转，这时候开窗，涌进来的不是风，是黏在身上的冷雾，能在你后颈留下淡青色的指印。

7. 听见桌椅“吱呀”挪位，没人动也别抬头。那是教室在“排座位”，想把你调到离“它们”最近的地方。你一抬头，说不定就对上双搭在桌沿的手，指甲泛着青黑。

8. 下课铃响，别第一个走。等至少三个人起身，看清楚他们脚跟——沾着泥土的才是人。若你先动，走廊会突然变长，等你摸到门把手，身后的座位早就坐满了“人”。

9. 门后若晃人影，门外却空着，千万别靠近。那影子会慢慢变高，肩膀宽得抵着门框，等你退到第三排，它就会歪头问你“借块橡皮”，声音黏糊糊的像含着血。

10. 走之前，低头看看影子。它若比你先迈出门，千万别追。追出去的人，影子没回来，人却成了门后的新影子。

青初正盯着规则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桌椅拖动的“刺啦”声。她猛地回头，教室里明明没人，第三排的一张椅子却自己往后挪了半尺，椅腿在地上划出道白痕。小蛇在她袖口不安地扭动，吐着信子。

她深吸口气，抬手敲了三次门。

“咚、咚、咚。”

门没开。

青初推门进去，刚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就听见第一排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有人把笔掉在了地上。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只苍白的手从第一排桌底伸出来，指尖在地上摸索，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小蛇突然绷紧了身体。

这时，上课铃响了。尖锐的铃声里，青初数了数教室里的人——加上她，一共12个。可当她视线扫过最后一排时，那里分明多了个穿灰校服的身影，正低着头，后领上沾着块暗褐色的渍。

13个。

青初立刻低下头，假装翻书，指尖却死死掐着书页。耳边的桌椅拖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有谁在她身后调整座位。小蛇的信子扫过她的手腕，冰凉刺骨。

教室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发出“吱呀”的轻响，将闷热的空气搅出微小的漩涡。青初刚翻开课本，就感觉后颈一凉——不是风，那凉意带着点黏腻的湿意，像有人对着她脖子吹了口气。

她猛地绷紧脊背，眼角余光往后扫。后排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座位积着层薄灰。可那感觉并未消失，反而顺着衣领往里钻，像是有发丝轻轻蹭过皮肤。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指尖竟沾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水痕，凑近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嘶——”

斜前方的男生突然吸了口冷气，青初循声看去，只见他正使劲揉着胳膊，胳膊上赫然出现几道红痕，像是被指甲挠过。男生自己也一脸茫然，喃喃道：“奇怪，没被东西划到啊……”

青初的心沉了沉，目光落在自己的课桌底下。课桌腿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反复刮过，边缘还粘着点潮湿的木屑。她猛地想起规则里的话，赶紧将脚往里收了收，生怕碰到什么。

讲台上方的时钟指针“咔哒”跳了一格，原本正常走动的秒针突然倒转起来，倒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带着周围的光线也开始扭曲——黑板上的粉笔字在视野里忽大忽小，前排同学的背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隔着水波看东西。

“喂，借块橡皮。”

一个细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近得仿佛嘴唇都要碰到耳廓。青初浑身一僵，这声音不是教室里任何一个同学的！她侧头，身侧的空位上依旧空着，但那空位的地板上，却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歪着头，像是在等她回应。

她死死攥着笔，指节泛白。按照规则，不能回应。那影子等了片刻，似乎有些不耐烦，青初感觉自己的校服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种阴冷的韧性，像是被水草缠住。

这时，前排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那个胳膊被挠出红痕的男生摔在了地上，课桌也翻了，书本散落一地。他脸色惨白，指着自己的座位底下，语无伦次：“有……有东西拽我凳子！”

教室里瞬间乱了起来，几个同学慌忙去扶他，却没人注意到，教室后排的阴影里，有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的“人”正慢慢站起身，它的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脑袋几乎贴到后背，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青初的方向。

青初胳膊上的小蛇突然昂起头，发出“嘶嘶”的警告声，蛇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阴影里的“人”动作一顿，似乎被小蛇的气息震慑，又缓缓缩回了阴影里。

秒针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转动，光线也稳定下来。摔倒的男生被扶起来，仍在发抖，而他刚才坐的凳子腿上，缠着一缕灰黑色的发丝，轻轻一碰就化作了飞灰。

青初低头看着自己被拽过的袖口，那里留下一个淡淡的黑手印，像是被潮湿的泥土蹭过。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这才只是上午的第一节课，教室的诡异，显然比她想象的更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