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灼热,高三(2)班的教室里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刘耀文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越过摊开的数学试卷,落在窗外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上。
“刘耀文。”数学老师的声音像一把剪刀,剪断了教室里的沉闷。
他回过神时,发现全班的目光都粘在他身上。讲台上的三角函数题像一堆陌生的密码,他握着粉笔的手心开始出汗。
“我……不会。”声音小得像蚊子。
教室里响起压抑的笑声。刘耀文低着头走回座位,耳根烧得发烫,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课桌抽屉。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一本练习册从旁边滑过来。翻开的那一页,工整的字迹写满了解题步骤,每个等号都划得笔直。页角空白处,用红笔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辅助线要画在这里。”宋亚轩的声音很轻,刚好够两个人听见。
刘耀文转过头。阳光恰好掠过宋亚轩微翘的睫毛,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色。他愣愣地看着这个总是安静坐在旁边的男生——入学一年多,他们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谢谢。”刘耀文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不客气。”宋亚轩笑了笑,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互相帮助嘛。”
那天下课后,刘耀文破天荒地没有第一个冲出教室。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眼睛时不时瞟向旁边。宋亚轩整理东西的动作很慢,书本按大小排列整齐,笔袋的拉链一定要拉到最右边。
“你家住哪边?”刘耀文终于鼓起勇气问。
“东门那边,过了天桥就是。”
“真巧。”刘耀文说,“我也走东门。”
其实他住西门,要绕大半个校园。但那一刻,他觉得这个谎值得撒。
过天桥时,宋亚轩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西边的天空:“看,晚霞。”
大片云朵被夕阳点燃,从金黄到橙红再到深紫。刘耀文转过头,看见霞光在宋亚轩眼睛里跳跃,像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每次看到这样的天空,”宋亚轩轻声说,“就觉得高三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刘耀文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认真整理了数学笔记。把宋亚轩画笑脸的那页练习册小心撕下来,贴在笔记本扉页。睡前,他又看了一遍那个笑脸,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星星。
窗外,真实的星星刚刚亮起。
---
第二天早上,刘耀文特意提前到教室。宋亚轩的座位还空着,阳光斜斜地照在桌面上,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课间休息时,刘耀文把错题本推到宋亚轩面前:“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懂。”
宋亚轩接过本子,从笔袋里抽出红笔。他在草稿纸上画图,线条干净利落,每个角度都标得清清楚楚。刘耀文一开始还认真听讲,后来目光就不自觉地飘走了——飘到宋亚轩微垂的眼睫上,飘到他说话时轻轻抿起的嘴唇上。
“听懂了吗?”宋亚轩抬起头。
刘耀文猛地回神:“懂了懂了!”
“那你给我讲一遍。”
空气安静了三秒。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风扇在头顶吱呀转动,吹起试卷的一角。刘耀文忽然希望这个上午永远不要结束。
---
雨季来临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共用一把伞。
那天放学时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没带伞的学生挤在走廊里哀嚎。宋亚轩从书包侧袋抽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我带伞了。”
伞不大,两个男生挤在里面,肩膀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密集得像鼓点,刘耀文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你往这边来点。”宋亚轩把伞往他那边倾斜,“你肩膀湿了。”
“你也是。”刘耀文指指他另一侧的肩膀。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笑了。
“跑吧!”刘耀文突然抓住宋亚轩的手腕,冲进雨里。
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和校服,但谁也没在意。他们大笑着在雨中奔跑,踩过一个又一个水坑,溅起的水花在身后连成一片。
跑到天桥下时,两个人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刘耀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看宋亚轩——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校服衬衫湿透后变得半透明,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雨洗过的星星。
“你……你看什么?”宋亚轩被他看得不自在。
“看你好看。”刘耀文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雨声填满了突然的沉默,世界只剩下潮湿的气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宋亚轩的耳朵红得滴血。他别过脸去,小声说:“雨小了,走吧。”
那把黑伞被忘在了天桥下。
---
那天晚上,刘耀文在日记本上写:“今天和他一起淋雨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雨好像都停了。”
而同一片星空下,宋亚轩正对着窗外发呆。他的手腕上,被刘耀文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他在数学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悄悄写下一个“刘”字。
这次,他没有擦掉。
窗外的梧桐叶在夜风里轻轻摇晃。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刘耀文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
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这场始于梧桐树下的相遇,已经在他生命里掀起了微小的、却不可逆转的波澜。
而波澜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