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飘进教学楼，夏黎背着书包站在高二（3）班门口，校服裤下的护膝贴着皮肤，走了一路的腿还有些发僵。教室里的喧闹声透过敞开的门传来，熟悉的场景让她紧绷的肩线悄悄放松了些。

“夏黎！”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带着雀跃，夏黎刚转身，就被徐安然扑过来抱住。好友的马尾辫扫过她的脸颊，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手臂的颤抖——那是压了一个月的担心终于落了地。

“你可算回来了！”

徐安然松开她，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眼睛亮得发红，

“看你能自己走，我这心总算踏实了！之前去医院，你总说没事，我跟你说……”

她拉着夏黎往靠窗的空位走，语速飞快地讲起她缺席的日子：

“咱们班运动会拿了亚军，班长特意给你留了奖牌；食堂新出的糖醋排骨超难抢，我帮你试过两次都没抢到；还有啊，祁怨他……”

徐安然的声音突然低了些，语气里满是惋惜：

“你不在的这些天，他好像又变回以前的‘大佬’样了——上课坐最后一排，下课要么去天台要么靠在走廊栏杆上，谁跟他搭话都冷冰冰的。上周还有外班的找事，他直接在操场角落跟人打了一架，听围观人说他当时眼里充满血色，一副要把人杀的模样，特别凶狠。……”

说到这儿，徐安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夏黎握着书包带的指尖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脑海里突然闪过祁怨帮她种四叶草时的样子——那时他蹲在花盆前，指尖沾着泥土，眼底的笑意比阳光还暖。可现在，“打架”“孤傲”这些词砸过来，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涩。她望向教室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喉间发紧，却只能轻轻攥紧拳：等把夏永和的事解决，她一定要找到祁怨，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了。”夏黎轻声回应，抬头时扯出个浅笑，掩去眼底的担忧，“先上课吧，放学咱们再细说。”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夏黎收拾好书包，左腿轻轻蹭过地面，慢慢走出教室。徐安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她只能一个人回家，走廊里的同学渐渐散去，只剩下她的脚步声轻轻回响。

走出校门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夏黎裹了裹校服外套，刚要加快脚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夏黎。”

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让她后背猛地一僵。是祁怨。她攥紧书包带的指尖微微泛白，脑海里闪过白天他坐在最后一排的样子：全程没看她一眼，连同学提到她时，他都只是埋头睡觉，那副冷淡的模样，明明像已经把她从生活里剔除。

“你没听见？”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黎却咬了咬唇，故意加快脚步，假装没听见。她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夏永和的事还没解决，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把所有委屈和惦念都说出来，更怕把祁怨重新拉进这摊浑水里。他该有安稳的生活，不该被她的麻烦困住。

“夏黎！”

祁怨的声音里多了点急意，脚步也快了些，几乎要追上她。夏黎的心跳得飞快，后背已经渗出薄汗，她攥着书包带的手更紧了，只一个劲地往前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知道你听见了。”

祁怨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夏黎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后背，带着她熟悉的执拗。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多希望此刻能回头，能问问他最近为什么总打架，能告诉他自己很想他，可现在，她只能假装冷漠，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

夕阳渐渐沉下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一长一短，一个在前快步走，一个在后紧追不舍，晚风吹过，带着说不出的僵持与酸涩。

晚风吹得校门口的梧桐树沙沙响，祁怨的手突然攥住夏黎的胳膊，掌心的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让她刚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

“为什么不找我？”

祁怨的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情绪，指尖甚至有些发颤，

“你住院时不让我去看你；现在回来了，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夏黎的胳膊被攥得发疼，却更怕这温热的触碰会让自己心软。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自己都踉跄了一下。转身时，她刻意让脸上没了半分温度，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找你干什么？祁怨，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祁怨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喉结动了动：

“不是一路人？之前一起种四叶草的时候，你说……”

“那是以前。”

夏黎打断他，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更伤人，

“以前年纪小，觉得什么都新鲜，现在我不想玩了。你看看你，整天打架逃课，跟你走太近，只会让别人觉得我也不正常。”

她看到祁怨的指尖猛地蜷缩起来，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不想跟你这种‘大佬’扯上关系，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没再看祁怨的表情，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踉跄。晚风掀起她的校服衣角，也吹散了她没说出口的话——祁怨，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推开你，至少这样，你不会被我拖累。

身后的祁怨站在原地，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晚风吹过，只留下他眼底化不开的失落与不解。

他的心中只想到：见你安好，我便无恙。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夏黎推开门，没像往常一样跟江媛打招呼，只攥着书包带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咔嗒”一声锁上了门。

房间里还留着白天阳光晒过的暖意，书桌上的四叶草舒展着叶片，可夏黎却没心思看。她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整个人跌坐在床边，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白天强撑的冷静瞬间崩塌。

祁怨那双失落的眼睛总在脑海里晃——他攥着她胳膊时的力道，声音里的委屈，还有听到那些伤人话后眼底熄灭的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在她心上。她抬手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无声的呜咽被死死压在喉咙里，怕被门外的母亲听见。

“对不起……祁怨，对不起……”

她哽咽着默念，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远不及心里的疼。她多想回头抱住他，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夏永和的阴影还没散去，她只能用最伤人的方式把他推开。

眼泪打湿了衣袖，房间里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窗外的天渐渐黑了，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夏黎蜷缩起身子，把脸埋进膝盖，任由悲伤淹没自己——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守住这份“保护”，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疼得发慌。

震耳欲聋的音乐裹着酒精与香水的混合气息，在昏暗的酒吧里翻涌。陆晨阳几人跟着节奏在舞池里摇摆，时不时回头冲沙发上的祁怨挥手，喊他一起过来，却只换来他冷淡的一瞥。

祁怨独自陷在沙发里，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灰烬簌簌落在黑色牛仔裤上，他也没察觉。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夏黎白天说的话——“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不想跟你这种‘大佬’扯上关系”，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得他心口发闷。

他抬手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空酒瓶被随手放在桌角，很快就堆了三四个。旁边有人递来新的烟，他接过来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更沉了——他不懂，明明之前还一起种四叶草，一起看流星，怎么她一回来，就变得这么陌生？

舞池里的灯光晃得人眼晕，陆晨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别一个人闷着了，过来玩会儿啊！”

祁怨没动，只淡淡开口：“不用。”

他又拿起一瓶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落在晃动的酒杯上，心里满是说不清的委屈与烦躁——他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是想帮她，为什么她要把他推得这么远？

烟雾在他指尖袅袅升起，与酒吧的霓虹交织在一起，他独自坐在喧嚣的角落，像一座孤岛，任由烦闷与失落，随着一杯杯酒、一根根烟，慢慢浸满整个胸腔。

酒吧的霓虹透过指缝落在手机屏幕上，祁怨靠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屏幕，页面停在与“曦”的聊天框——那是他给夏黎的备注，像藏着一点不敢宣之于口的温柔。

往上翻，满屏都是他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出院，需要我去接你吗？”

“医院开的药记得按时吃，别忘忌口。”

“今天降温，多穿件衣服。”

……

每一条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可对话框的另一边，始终是一片空白，连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都没有。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像是想透过冰冷的玻璃触到那个人。白天夏黎说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响起——“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别再来找我了”，和屏幕里这些石沉大海的消息重叠在一起，像一根细针，慢慢扎进心里。

旁边陆晨阳递来一杯酒，见他盯着手机发呆，忍不住开口：“还没回？”

祁怨没说话，只把手机揣回兜里，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涩。他想起以前，夏黎会秒回他的消息，会跟他分享学校的趣事，会在他说要去打球时，叮嘱他“别受伤”。可现在，连一句简单的“收到”，都成了奢望。

酒吧的音乐依旧喧嚣，可祁怨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有手机里那个安静的聊天框，提醒着他这场小心翼翼的关心，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