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时,御花园的桃花到底是绽了。
粉白的花簇密密匝匝地压在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满径的碎玉。暖轿停在桃林深处,四面拢着厚厚的锦缎帘子,只留了一角透气的纱,太医捧着药箱守在不远处,宫人们亦步亦趋地候着,不敢惊扰半分。
马嘉祺先下了轿,回身时,指尖刚触到轿帘,又顿了顿,亲自伸手将帘子掀得高些,才俯身看向轿内。
贺峻霖正歪在软枕上,身上披着件藕荷色的夹袄,外头罩了层薄如蝉翼的杏色披风,墨发松松地绾着,簪着的玉簪旁,别了一枝半开的桃花——是早上他替她簪上的。许是一路暖轿晃得舒服,她的脸色比往日红润些,听见动静,抬眸看他,眼尾弯起,漾着浅浅的笑意。
“二哥。”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点雀跃的调子,不像往日那般绵软。
马嘉祺伸手扶她,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手腕,心下微安。“慢点。”他扶着她下轿,脚下踩着厚厚的花瓣,软得像踩在云絮上。
贺峻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满树桃花上,澄澈的眼底映着漫天云霞似的花色,连呼吸都放轻了。她伸出手,想去接那落下来的花瓣,指尖刚探出披风,就被马嘉祺握住。
马嘉祺“风凉。”他将她的手拢回披风里,掌心裹着她的手,暖意一点点渗进去,“想看,孤陪你站会儿。”
贺峻霖没挣开,只仰头看他,眼波流转间,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贺峻霖“二哥好像比太医还紧张。”
马嘉祺垂眸看她,少女的脸颊被春光衬得莹润,像颗饱满的珍珠。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
马嘉祺“太医说你身子刚好些,马虎不得。”
贺峻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挨着他站着,听风吹过桃枝的簌簌声,闻着空气中浮动的花香。药香淡了,松香也淡了,只有这清浅的桃花香,缠缠绵绵地绕在鼻尖。
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夜,紫宸殿里暖炉烧得旺,他喂她吃雪梨羹,眉眼间的温柔,和此刻的春光一样,让人心里发烫。
贺峻霖 “二哥,”她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六哥说,桃花谢了之后,就该结桃子了。”
马嘉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枝头的花苞还在次第绽放,青涩的果子尚藏在花叶间,不见踪影。
马嘉祺“嗯。”他应着,“等夏天,桃熟了,孤让人摘最新鲜的,给你做桃脯。”
贺峻霖眼睛一亮
贺峻霖“真的?”
马嘉祺“自然。”马嘉祺看着她,眼底盛着笑意,“孤何时骗过你?”
又是这句。贺峻霖弯起唇角,忽然觉得,这宫墙里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有人会记着她随口说的话,会陪她看一场迟来的桃花,会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
风又起了,吹落一片粉白的花瓣,悠悠扬扬地落在她的发间。马嘉祺抬手,替她将花瓣拂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鬓角,温软的触感,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贺峻霖的脸颊蓦地泛起红晕,微微垂了眸,看着脚下的落花,心跳得有些快。
暖风吹过桃林,卷起漫天飞红,像一场不会落幕的春雪。太医远远看着,轻轻退了一步,宫人们也识趣地低下头,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并肩而立的两人。
马嘉祺看着身旁少女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春日的桃花,竟比紫宸殿的暖炉,还要暖上几分。
他轻声道
马嘉祺“往后,年年春日,孤都陪你来看桃花。”
贺峻霖抬眸望他,眼底的光,比枝头的繁花还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