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粘稠、带着铁锈与腐烂甜腥气息的雾。

这是美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他躺在一块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后脑勺隐隐作痛，昂贵西装的面料被粗糙的地面硌得生疼。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能见度不足十米，目之所及只有翻涌的、仿佛活物的雾气，以及雾气中影影绰绰、形状扭曲的枯败植物轮廓。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没有会议室的金碧辉煌，没有家人焦急的面容，没有记者刺眼的闪光灯。只有雾，无边的、吞噬一切的雾。

“真的……进来了。”

美低声自语，声音在浓雾中迅速消散。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满不在乎的嘲讽笑容，却发现肌肉有些僵硬。

手腕上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低头看去，一个半透明的银色手环不知何时已经扣在那里，屏幕泛着微光，显示着几行字：

【身份确认：无罪执行者（高潜力）。】

【欢迎来到‘副本的混乱party’，玩家——美。】

【您的个人辅助系统已激活，请命名。】

“阿金。”

美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金色，财富与幸运的颜色，也是他过去二十年人生最熟悉、最依赖的色彩。即便在此刻，这名字也像是一句无声的自我暗示或嘲讽。

【命名成功。小真·阿金，为您服务。】

一个轻快、甚至带着点跳跃感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与安平的平静、米沙的冷硬都不同，

【新手引导启动。玩家美，您当前位于初始传送点S-774区域外围。请务必注意：环境中雾气具有高度污染性，长时间暴露或躯干部位接触将导致不可逆异化。请立即寻找并进入最近的‘副本之窗’，完成新人试炼，以获取初始安全屋及生存资源。】

“污染？异化？”

美皱了皱眉，迅速理解了其中含义。他低头检查自己——西装虽然脏了皱了，但还算完整，身体也没有异常感觉。墨镜还在脸上，右耳的美元耳坠冰凉地贴着皮肤。

他尝试集中精神，一些基本信息流入脑海：一个10立方米的随身仓库（目前空空如也），一个简陋的交互界面，以及一个不断闪烁的、指示着某个方向的箭头。

“副本之窗在哪？就是那个箭头指的方向？”

美一边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在脑海中询问。

【正确。距离约120米。请尽快行动，初始区域并非绝对安全，低等级‘现实怪物’可能游荡。】

阿金的语调依旧轻快，仿佛在讨论天气。

美不再废话，朝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快步走去。脚下的地面泥泞不平，雾气湿冷，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西装外套。周围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种环境让他极度不适——他习惯的是光鲜亮丽、一切尽在掌控的社交场和董事会，而不是这种蛮荒、未知、充满恶意的绝境。

就在他全神贯注向前赶路时，侧前方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

“小心！”

一个陌生的、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美心中警铃大作，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猛地向侧面扑倒！

“嗤啦——”

一道黑影贴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狼狈地滚倒在地，昂贵的西装彻底沾满泥污。抬头看去，只见雾气中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

它大体保持着人形，但皮肤是灰败的树皮状，四肢关节反向扭曲，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布满细密利齿的嘴，正滴落着粘稠的唾液。刚才袭向他的，是它那如同枯枝般、末端却异常锋利的前肢。

怪物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再次扑来，速度极快！

美手边没有任何武器！他暗骂一声，就地又是一滚，堪堪躲过利爪。怪物扑空，利爪深深嵌入他刚才所在的地面。就在这时——

“低头！”

又是那个声音！美本能地一矮身。

呼！

一块拳头大小、边缘锋利的石头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怪物那张开的巨口上。力量不小，砸得怪物头颅一偏，发出一声痛嘶。

趁此机会，美手脚并用爬起身，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

雾气中冲出另一个人。男性，看起来年纪和他相仿，或许稍小一点。头发有些长，在脑后扎成松散的低马尾，额前二八分的刘海被汗水和雾气打湿，黏在额角。

他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和工装裤，此刻沾满泥点，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混合了警惕、凶狠和某种极度压抑情绪的火焰。

来人手里还抓着另一块石头，胸口微微起伏，死死盯着那重新转过身、将目标锁定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怪物。

“谢了！”

美喘了口气，迅速扫视周围，也弯腰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掂了掂重量。武器简陋，但总好过赤手空拳。

“别废话！这东西不好对付！”

年轻男人——英，低吼一声，在怪物再次扑来的瞬间，猛地将手中的石头掷向它的膝关节！同时身体向侧面滑步，试图吸引怪物注意力。

美心领神会，几乎在同一时间，将自己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向怪物那只刚刚从地面拔出的前肢。

噗！噗！

两声闷响。英的石头砸中了怪物的膝盖，让它身形一个趔趄。美的石头则砸在它前肢的关节连接处，虽然没能造成太大伤害，但显然激怒了它。

怪物发出一声更加尖利的嘶吼，放弃了看起来更灵活的英，转头扑向看起来衣着体面、似乎更好欺负的美。

“啧……！”

美暗骂了一句，转身就跑！但他穿着皮鞋，在泥泞地面上根本跑不快。

英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从侧后方冲上，竟然冒险贴近怪物，一脚狠狠踹在它那条受伤的膝盖侧面！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物惨嚎一声，失去平衡，重重栽倒在地。

美抓住机会，返身冲回，抬起穿着坚硬皮鞋的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怪物那没有五官、只有巨口的“脸”部猛跺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脚下传来黏腻破碎的感觉，怪物彻底不再动弹，化作一团黑气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小撮灰色的灰烬。

美喘着粗气，停下动作，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带来的颤抖还未平息。

他看了看自己沾满污血和脑浆（如果那怪物有的话）的皮鞋，又看了看旁边同样呼吸粗重、眼神却依旧锐利如狼的英。

“配合不错。”

美扯了扯嘴角，这次的笑容真实了些，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和一丝欣赏，

“美。怎么称呼？”

“英。”

英言简意赅，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雾气，

“这里不能久留，血腥味和动静可能引来别的鬼东西。你的新手指引指向哪边？”

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环上的箭头：

“那边，大概还有八十米。”

英也看了眼自己手腕上同样款式的手环，眉头微皱：

“我的也是那边。看来传送点重叠了。一起过去，到副本入口再分开。新手副本只能单人进入。”

“同意。”

美没有异议。两人虽素不相识，但刚才短暂的合作至少证明对方不是蠢货，在未知危险的环境下，临时联手是明智的选择。

他们不再多言，保持着一个互相可以照应但又不过分接近的距离，朝着箭头指引的方向快速移动。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浓雾中回荡。

“刚才那东西，就是‘现实怪物’？”

美在脑海中询问阿金。

【是的，最低等的‘枯木行尸’，由被雾气侵蚀的动植物或人类尸体异化而成，攻击欲望强烈，但智力低下，行动模式单一。】

阿金的声音依旧轻快，甚至带着点点评的味道，

【您刚才的应对尚可，但闪避动作不够经济，攻击选择可以更优化。建议尽快获取正规武器。】

美暗自翻了个白眼。经济？优化？这系统说话怎么跟个挑剔的教练似的。

另一边的英，也在和自己的小真沟通。

【刚才的协同作战效率为67%，存在提升空间。投掷攻击精度尚可，但近身缠斗风险过高。建议尽快获取中远程攻击手段或提升近战防御能力。】

一个平稳、冷静、近乎刻板的电子音在英脑海中汇报分析，

【新手副本入口即将抵达，请做好准备。我是您的个人辅助系统，请命名。】

英看着前方雾气中逐渐显现的一个微微旋转的、散发黯淡白光的椭圆形“窗口”，窗口内景象模糊，像是一间破败的教室。他脑海中闪过火焰、惨叫、还有那张扭曲狂笑的脸，眼神冰寒。

“珀西。”

他低声道。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来自他某本未完成小说的配角。

【命名成功。小真·珀西，为您服务。新手副本‘旧校舍的回响’已就绪，类型：规则怪谈（校园）。任务目标：探索旧校舍，存活至天亮，并找出‘它’的真相。提示：请严格遵守校舍内一切成文规则。祝您好运。】

两人几乎同时抵达了那散发白光的“窗口”前。窗口并排有两个，一个内部景象是破败教室，另一个内部则像是一条昏暗冗长的医院走廊。

“看来各进各的。”

美看了一眼两个窗口，又看向英，伸出手，

“不管里面是什么，祝你好运。希望出去后还能碰到。”

英看着美伸出的手，手上还沾着刚才怪物的污秽。他沉默了一下，伸手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掌干燥有力，带着养尊处优的细腻，但握力不弱。

“你也一样。别死了。”

他松开手，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眼神里的锐利稍微收敛了一丝。

没有更多废话，两人同时转身，各自踏入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窗口”。

眩晕与失重感传来。

美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弥漫着淡淡消毒水气味、光线惨白的医院走廊里。

走廊很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漆成浅绿色的房门，房门上的编号模糊不清。头顶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灭，在地面上投下晃动扭曲的影子。空气冰凉，死寂无声。

【新人副本‘寂静长廊’载入。类型：规则怪谈（医疗）。任务目标：在长廊中存活四小时，并找到离开的‘钥匙’。关键规则已张贴在起始点，请仔细阅读。】

阿金的声音响起。

美定了定神，看向身旁的墙壁。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破损的纸张，上面用红色墨水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

【长廊守则】

1. 保持安静。任何超过60分贝的声音都可能惊醒‘它们’。

2. 不要进入任何编号带有‘4’的房间。

3. 每隔一小时，103号房间的门会打开五分钟。你可以进去休息，但绝不能在103号房间内说话。

4. 如果你听到孩子的哭声，请立刻闭上眼睛，默数十下。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睁眼，不要回应。

5. 护士是安全的。如果你遇到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人，可以向她询问一次方向。但她讨厌不守时的访客。

6. 你的目标是找到‘钥匙’。钥匙不在‘它们’手里。

7. 四小时后，如果你没有找到钥匙，你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它们’的一员。

美迅速记下所有规则。保持安静，避开带4的房间，按时去103休息，无视哭声，可以信任护士但只能问一次路，钥匙不在怪物手里……信息量不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初次进入这种诡异环境的紧张感，开始小心翼翼地向走廊深处走去。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极度寂静的环境中被放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房门一模一样。美严格遵守规则，尽量不发出声音，同时警惕着任何异常。

大约半小时后，他经过一扇编号为“204”的房门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还有低低的、含糊的呓语。他头皮一麻，立刻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离开。

一小时后，他准时找到了“103”号房间。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里面是一间狭小的休息室，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饮水机。美闪身进入，门在身后关上。

他靠在门边，仔细倾听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不敢说话，甚至呼吸都放得很轻，只是静静站着，恢复体力，同时思考“钥匙”可能在哪里。

休息时间结束，门自动打开。美继续探索。在第二个小时左右，他路过一个转角时，突然，一阵细细的、仿佛婴孩般的哭泣声从转角另一侧传来，越来越近。

规则4！美立刻闭上眼睛，心中默数：

“一、二、三……”

哭泣声似乎就在他耳边萦绕，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脖子上。他浑身肌肉紧绷，但强行控制住自己没有睁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八、九、十。”

默数完毕，哭泣声消失了。美缓缓睁开眼睛，转角处空无一物，只有惨白的灯光和幽深的走廊。

他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第三个小时，当他经过“312”号房间时，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沾满血污病号服、眼眶空洞的身影猛地朝他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美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仰倒，同时一脚蹬在对方扑来的膝盖上！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滑开，狼狈但有效地躲开了这一扑。那怪物扑空，撞在对面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晃晃悠悠地转过身，再次扑来。

不能发出太大声音。

美咬牙，看准时机，在怪物再次扑近时，一个矮身从其腋下钻过，顺手抄起走廊边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金属废料桶，狠狠砸在怪物的后脑勺上！

“砰！”一声闷响，控制在60分贝以下。怪物前冲的势头一滞。美趁机连砸数下，直到它瘫倒在地，化作黑气消散。

他喘着气放下废料桶，手心全是汗。这怪物的力量不小，若非他反应快且利用了规则限制（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恐怕要吃亏。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一个穿着洁白护士服、戴着口罩的身影，推着一辆药品车，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她停在那里，仿佛在等待。

规则5：护士是安全的，可以询问一次方向。

美犹豫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西装（尽管已经脏污不堪），尽量保持镇定地走过去。

“护士小姐，”

他压低声音，确保不超过60分贝，

“请问，离开这里的‘钥匙’，大概在什么方向？”

护士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一双毫无神采、仿佛玻璃珠般的眼睛。她抬起一只带着橡胶手套的手，缓缓指向走廊的另一端，一个美尚未探索过的岔路方向。然后，她推着车，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拐角。

美没有完全相信，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他朝着护士指的方向走去。岔路尽头是一个死胡同，只有一扇门，编号是“013”。

没有“4”。他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堆放着拖把、水桶等清洁用品。在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箱里，他找到了一把老式的、黄铜色的钥匙。

【检测到任务物品‘陈旧的门钥匙’。任务目标一‘找到钥匙’完成。】

阿金的声音适时响起。

美握紧钥匙，心中一定。还剩不到一小时，他需要回到入口？还是用钥匙打开某扇特定的门？

他尝试往回走，但走廊似乎发生了变化，来路变得陌生。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第四小时即将结束时，他再次经过了“103”号房间。门开着。他心中一动，走了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和上次进来时一模一样。但这一次，他注意到床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光。他弯腰看去，发现床底的地板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钥匙孔。

他拿出那把黄铜钥匙，插了进去。

轻轻一拧。

咔嚓。

床后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昏暗的楼梯。楼梯口贴着一张纸条：“出口”。

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下楼梯。向下跑了大概两层楼的高度，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推开铁门，外面是熟悉的、翻涌的灰色雾气。他回到了初始平台，手腕上的手环发出微光：

【新人副本‘寂静长廊’通关完成。评价：良好。获得奖励：安全屋（个人副本）永久所有权。获得通关宝箱：白色宝箱×1，绿色宝箱×1。】

一个朴素的木门出现在平台上，门上挂着【安全屋·未命名】的牌子。

美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他靠在门边，对脑海中的阿金说：

“安全屋，就叫……‘金库’吧。”

【命名成功。安全屋‘金库’已激活。】

阿金的语气依旧轻快，

【恭喜您完成首次试炼，生存率提升0.0001%。请再接再厉。】

美：“……”

他推开“金库”的门，里面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空房间。他走进去，关上门，将浓雾隔绝在外，然后才毫无形象地滑坐在地上，剧烈喘息。刚才的生死时速和规则博弈，比他谈过的最棘手的生意还要耗费心神。

另一边，破败的旧校舍。

英的情况同样不轻松。他的副本“旧校舍的回响”规则更加诡异，与“笔仙”、“座位”、“画像”、“钟声”等相关。

他依靠着作家对细节的敏锐观察力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在数次险死还生中，终于拼凑出真相：这所学校曾发生恶性霸凌事件，一名学生不堪忍受，在旧校舍上吊自杀，怨念不散。而“它”，就是那个学生的怨灵，徘徊在特定的教室和走廊。

英最终没有选择暴力破解或逃避，而是在一次“它”出现的时刻，面对着那扭曲的、充满怨恨的灵体，用从办公室找到的、当年事件的部分记录，嘶哑着念出了那个被遗忘的学生的名字，并说出了“对不起，没能及时发现”和“安息吧”。

怨灵的攻击停滞了，空洞的眼睛（如果那算眼睛）盯着英看了许久，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化作光点消散。黑板上，用血迹写成的规则缓缓变化，最终形成两个字：

“谢谢”。

校舍的景象开始褪色。英站在初始平台，同样获得了安全屋和两个宝箱（一白一绿）。他给自己的安全屋命名为“余烬”。

推开“余烬”的门，里面同样是简陋的空荡。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张被精心保存、但边缘已经磨损的照片。照片上，是火灾前，他和母亲在自家小院里的合影，母亲的笑容温暖明亮。

他看着照片，眼神里的凶狠和冰冷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疲惫，还有一丝完成新手试炼后、微弱却坚实的决心。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

“珀西，打开白色宝箱。”

【指令确认。】珀西平稳的声音响起。

白色的光芒，在狭小的“余烬”中亮起，也映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更为幽暗的火焰。

浓雾之外，两个崭新的安全屋在平台上凝固。金库与余烬，承载着两个不同出身、不同目的、却同样被迫踏入这残酷“派对”的参与者最初的火种。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初入雾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