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抱着手机坐回地上，背靠着墙，一动不动。眼泪流的悄无声息，不嚎不喊，就是往下掉，掉在手背上凉的

我曾经是他生活里的日常细节，是他冰箱里留的半杯牛奶，是他手机备忘里记录着汐茉讨厌香菜，可现在我连个数据都不是了

他把我删了，连缓存都不留

我爬起来走到桌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有个牛皮纸信封，没寄出去，也没拆封，是我写给他的信，写了三天，改了七遍，最后还是没勇气发

信纸上全是。，为什么？

李汐茉为什么突然冷漠？

李汐茉为什么避开我的生日？

李汐茉为什么那么晚，我说想见你，你却说太忙

李汐茉为什么你明明抱着我，眼神却像隔着一层玻璃？

我翻出速写本，从夹层抽出一张照片，清华国银杏道，秋天，阳光斜着照下来，满地金黄。他站在我旁边，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笑得很浅，但眼角有褶。

背面是他写的字

张玉昭等我理清自己

现在他在瑞士说

李汐茉秩序重建中

那我呢？我在江南的雨夜里连哭都不敢大声，我把照片放在桌上，那去红墨水笔，不是画设计稿，不是做提案，也不是参加什么比赛。

我要画那个地铁站。用红墨。

李汐茉一笔是他的背影。

李汐茉两笔，是他。风衣下摆被风吹起

李汐茉三笔是他手插进裤兜，步子没停

李汐茉四笔，是我站在原地，手里拎着保温杯像根木头

我画的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红墨渗进纸里，边缘晕开像血，最后一笔，我狠狠划下去，纸破了，墨迹炸开，上一场溃败的爆炸。

我盯着那张纸。喘着气

不是愤怒，是解脱。好像终于把憋了三个月的话全吐出来了。我站起来走到窗边。

花盆在那儿，三年了，一株茉莉早就死了。土干的裂开，根烂了，叶子掉光，只剩一根枯枝歪在角落

这是我妈走之前种的，他说茉莉香，晚上睡觉安心

他走后我忘了浇水，后来忙工作，忙恋爱，忙他，再没管过他

现在他死了，和我的心一样

我回到桌前，撕下那张写满为什么的信纸，连同照片复印件一起揉成团，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跳出来。我把纸团点燃

火光一闪，照亮我的脸

我盯着那团火，看着它烧，从边缘卷起，黑灰剥落，火舌舔过为什么三个字，转眼就没了？

灰烬飘下来，一部分落在桌上，一部分被风带进花盆，轻轻盖在枯根上。我低声说，那我就活给你看

不是说给他听，是他听不到，是说给我自己，我说给自己听。天快亮了，雨停了。

我坐在桌前，眼睛干涩，但脑子异常清醒。

我不再想问他为什么，也不再想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我只知道从今晚起，我不再是那个等他回消息的女孩。

我不再是那个因为他一句话就失眠三天的人。我不再是那个把爱情当成氧气的人。我要把这份痛感拆开，一寸一寸的解剖。我要把它变成线条，变成色彩，变成谁也无法忽视的作品。我要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感觉到疼。

哪怕你永远看不到，我也要让你知道。你删掉的不是一个女孩的爱。是一个正在重生的灵魂，我打开电脑，相册自动同步。

一张张旧照跳出来，他给我系围巾，我们在江边散步，他靠在我肩上睡着，我偷拍他皱眉改图纸的样子。

他们被悄悄归类，放进一个新文件夹。文件夹名叫：ZYZ_0001

编号从0001开始，一张张往上加。没有说明，没有标签，没有命名。只有数据在流动。像一场无人知晓的祭尊。我盯着屏幕，直到第一缕晨光从窗户挤进来，落在我的手背

我动了动手指，打开新文档。标题打了两个字：破碎

下面一行小字：编号001，材料：红墨，载体：宣纸，主题：被删除的存在。

我按下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