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崖，黎明。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断情崖下的空地上，没有了往日的嬉闹，只有汗水和金属撞击的声音。

叶欣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不再挥舞那柄沉重的斩马刀，而是正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枚绣花针，试图将其穿过一片漂浮在空中的柳絮。

“妹儿，这玩意儿太难了！”叶欣眉头紧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哥这双手是拿刀砍人的，不是拿针绣花的！这针怎么老是不听话！”

“哥，要心静！”

叶青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沉重的关刀——那是叶欣平时用的练习兵器。

她身形纤细，握着那柄沉重的关刀显得有些滑稽。但她并没有用蛮力，而是在尝试用巧劲。她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关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虽然力道不足，但角度却极其刁钻。

“你看，这就是你教我的。”叶青的声音冷静而专注，“你说过，近战不仅要靠力气，还要靠重心。我现在的重心很稳，虽然力量不够，但我可以利用武器的重量来借力。”

叶欣看着妹妹那略显笨拙却极其认真的动作，心中一凛。

妹妹为了帮他，竟然愿意去练她最不擅长的重兵器。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抱怨？

“好！哥拼了！”

叶欣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努力平复那颗急躁的心。

他开始回忆叶青平时教他的那些技巧。

“暗器之道，在于借力，在于控气。飞花摘叶皆可伤人，靠的不是手劲，是指尖的微操。”

叶欣尝试着放松手指，不再死死捏着绣花针。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缓缓凝聚在指尖。

“呼……”

他猛地睁开眼睛，手指轻轻一弹。

“咻！”

绣花针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穿过了那片柳絮，钉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成了！”叶欣兴奋地大叫起来，“妹儿，你看！哥成了！”

“不错。”叶青放下关刀，走过来递给叶欣一块毛巾，“虽然只是入门，但至少你现在懂得如何控制力道了。在面对远程攻击时，你不再是只能被动挨打，你可以用手里的兵器去击落暗器，甚至……你可以用手里的东西反击。”

“那是！也不看看哥是谁！”叶欣得意地擦了擦汗，随即看着叶青，“妹儿，你的近战练得怎么样了？”

“勉强能自保。”叶青淡淡地说道，“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一被近身就只能任人宰割。我学会了如何利用身法来弥补力量的不足，就像你说的，像兔子一样，滑不溜手。”

这三天，他们互相教学，互相折磨。

叶欣学会了控制力道，虽然还做不到飞花伤人，但至少能精准地格挡暗器，甚至能用石子进行简单的反击。

叶青学会了基础的近战技巧，虽然力量依然是短板，但她的身法更加诡异，配合她那冷静的头脑，在近战中也能找到敌人的破绽。

他们的短板，虽然没有变成强项，但已经不再是致命的弱点。

断情崖顶，正午。

烈日当空。

杜镇仁负手而立，一身灰色布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看着一步步走上崖顶的叶欣和叶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两人的气息，似乎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那种一攻一守、一刚一柔的极端，而是多了一种……圆融。

“杜捕头，别来无恙！”

叶欣大笑着走上前，手里依旧提着那柄斩马刀，但他的眼神却比三天前更加沉稳。

“准备好了吗？”杜镇仁问道。

“随时奉陪！”叶欣咧嘴一笑，“不过杜捕头，今日若是你输了，可别赖账！”

“废话少说，出招吧！”

杜镇仁不再多言，手中的长枪猛然刺出。

这一枪，快如闪电，直取叶欣的面门。

叶欣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挥刀硬砍，而是手腕一抖，斩马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磕开了长枪的枪尖。

“嗯？”杜镇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的刀法变了？”

“嘿嘿，这就叫进步！”

叶欣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整个人如同一只猛虎般扑了上去。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这一次，叶欣不再只是依靠蛮力。他在进攻的同时，时刻注意着防守，甚至在杜镇仁露出一丝破绽时，他左手一扬，三枚石子脱手而出。

虽然石子的威力不大，但却逼得杜镇仁不得不回枪格挡。

“好！”杜镇仁大喝一声，长枪横扫，逼退叶欣。

就在这时，叶青动了。

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在远处放暗器，而是直接冲了上来。

她手中握着一把短刃，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在两人之间。

“什么！？”杜镇仁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这个擅长暗器的丫头竟然敢近身！

但他毕竟是天下第一捕头，反应极快。他左手化掌，直接拍向叶青的面门。

若是以前，叶青此时只能后退。

但现在，她只是微微一侧身，竟然用肩膀撞向杜镇仁的肋下。

这是叶欣教她的“贴身靠”！

杜镇仁无奈，只能收回手掌，向后一跃，避开了这一撞。

“你们……”杜镇仁看着两人，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浓，“这三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嘿嘿，秘密。”叶欣得意地说道，“杜捕头，现在的我们，可不是三天前的我们了！再来！”

他再次冲了上去。

这一战，打得昏天黑地。

叶欣的近战更加灵活，偶尔的远程反击让杜镇仁防不胜防。

叶青的身法更加诡异，近身缠斗虽然不占优势，但却能牵制住杜镇仁的动作，让他无法全力对付叶欣。

两人的配合，比三天前更加默契，更加完美。

终于，杜镇仁卖了一个破绽，长枪被叶欣的斩马刀锁住，而叶青的短刃也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我输了。”

杜镇仁并没有反抗，而是平静地说道。

叶欣和叶青对视一眼，收起了兵器。

“杜捕头，承让了。”叶青淡淡地说道。

杜镇仁看着两人，突然笑了。

“你们并没有赢。”杜镇仁说道，“刚才那一剑，若是我不顾及叶欣的锁刀，你是伤不到我的。但你们的进步，确实让我惊讶。短短三天，竟然能将短板弥补到这种程度。”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们。”

叶欣脸色一变，刚想拔刀。

“别急。”杜镇仁摆了摆手，“我是捕头，抓贼是我的职责。但我也是人，有我的底线。”

他从怀里掏出两颗人头，扔在地上。

叶欣和叶青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是两颗面目狰狞的人头，正是前几天在这一带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黑白双煞”！

“这……”叶欣不解地看着杜镇仁。

“黑白双煞，作恶多端，官府悬赏各五百两黄金。”杜镇仁说道，“我已经查过了，这两人的身形与你们有些相似。只要稍微易容一下，挂上这两颗人头，再加上这两人平时的恶行，足以向朝廷交差。”

叶欣和叶青彻底明白了。

杜镇仁这是在……放他们走！

“为什么？”叶青问道。

“因为我也看不惯这世道。”杜镇仁叹了口气，“朝廷昏庸，贪官当道。若是抓了你们，这世上就少了两个替天行道的人。但我身为捕头，不能公然违抗命令。这黑白双煞，就是最好的替身。”

他看着两人，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拿着这两颗人头，去官府领赏。然后，立刻离开这座城镇。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叶欣看着杜镇仁，眼眶有些湿润。

他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杜捕头，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叶欣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哥，起来。”叶青拉了拉叶欣，然后也对着杜镇仁行了一礼，“多谢。”

杜镇仁摆了摆手，转身向山下走去。

“记住，别再被抓住了。”

他的声音在风中回荡，逐渐消失。

叶欣捡起地上的人头，看着杜镇仁消失的方向，嘿嘿一笑：“妹儿，看来这老东西也不是那么死板嘛。”

“嗯。”叶青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慨，“他是个好人。”

“好了！”叶欣把人头往肩上一扛，“既然有了替身，那咱们就去领赏！不过妹儿，这次的赏金，哥要拿大头！毕竟这人头是哥扛着的！”

“想得美。”叶青白了他一眼，“这人头是杜捕头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妹儿你不能这样！哥的命也是命啊！”

两人的争吵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断情崖上的风依旧在吹。

但这一次，他们带走的，不仅仅是那两颗罪恶的人头，还有一个关于正义与情义的传说。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