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岭，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连绵的群山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血红。

叶欣和叶青正坐在一处断崖边，看着山下的村落。那是他们前几天“光顾”过的周扒皮家，如今周扒皮家的粮仓被他们搬空，粮食全部分给了村里的百姓。此刻，村里炊烟袅袅，那是百姓们难得的一顿饱饭。

“妹儿，你看，那炊烟多好看。”叶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手里提着个酒葫芦，心情大好，“这周扒皮平日里横行霸道，这下好了，连裤子都得当了。哥这心里舒坦！”

“舒坦归舒坦。”叶青手里拿着一块罗盘，眉头微微皱起，“哥，最近这几单生意做得太顺了。顺得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叶欣挠了挠头，“妹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这天下的贪官污吏那么多，咱们才劫了几个？不顺才怪呢。”

“哥，你看这个。”

叶青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她从一个过路的镖师身上顺来的。

纸条上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雌雄大盗，虽行侠仗义，然藐视王法，劫富济贫，扰乱纲纪。镇仁虽不齿贪官所为，但王法不可废。三日内，必擒二人归案。”

落款是一个大大的“杜”字。

“杜？”叶欣接过纸条，扫了一眼，随即嗤笑一声，“哪个杜？这官府里的捕头我也听过不少，什么‘铁手’、‘神眼’，哪个不是被哥打得屁滚尿流？还三日内必擒？吹牛也不打草稿！”

“哥，别大意。”叶青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个‘杜’，可能是‘铁面追魂’杜镇仁。”

“杜镇仁？”叶欣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凝固，“那个传说中隐居了十年的赏金猎人？听说他当年为了抓一个采花大盗，追了三千里，最后把那大盗废了武功扔在官府门口，自己却分文不取，转身就走？”

“正是他。”叶青点了点头，“传闻他当年因为看不惯官府的腐败，拒绝了六扇门的总捕头之位，隐居深山。没想到……他竟然出山了。”

“出山？”叶欣冷哼一声，把手里的酒葫芦往腰上一挂，眼中煞气毕露，“出山又如何？他是猎人，哥就是老虎！想抓哥？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就在这时，一阵凌厉的破风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咻——！”

一支利箭，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直射叶欣的面门！

这一箭来得太快，太突然，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叶欣虽然性格大咧，但在江湖上打滚多年，本能反应极快。他想都没想，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捞，那柄沉重的斩马刀瞬间出鞘。

“当！”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斩马刀虽然挡住了箭尖，但那巨大的力道还是震得叶欣连退三步，虎口微微发麻。

“好强的力道！”叶欣心中一惊，这一箭的威力，竟然不亚于他全力一刀的撞击！

“哥，小心！”

叶青反应极快，她瞬间从地上弹起，双手连挥。

“飞花逐月！”

无数花瓣和草叶在她的内力催动下，化作一道道暗器，直射向头顶的山崖。

“小孩把戏。”

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从山崖上传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如同大鹏鸟一般，从数十丈高的山崖上一跃而下。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他面容刚毅，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他手里提着一杆长枪，枪尖上还挂着刚才叶青射出的花瓣。

他稳稳地落在叶欣和叶青面前，长枪往地上一顿，大地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双生虎，双莽兔。”

杜镇仁看着两人，目光中没有贪婪，也没有杀意，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正气，“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过，既然犯了法，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走一趟？去哪儿？去那吃人的大牢？”叶欣冷笑一声，手中的斩马刀横在胸前，“杜捕头，你也是江湖儿女，难道看不惯这世道的黑暗吗？那些贪官污吏，该杀！我们劫富济贫，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杜镇仁摇了摇头，“侠以武犯禁。你们虽然是在救人，但手段却是在破坏律法。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我抓你们，不是为了官府的赏金，而是为了这天下的公道。”

“公道？”叶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起来，“这贪官横行的世道，哪里还有公道？你那是愚忠！”

“多说无益。”杜镇仁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的长枪突然动了。

“暴雨梨花！”

长枪一抖，瞬间化作千百道枪影，如同暴雨一般，笼罩了叶欣和叶青。

“妹儿，退后！”

叶欣大吼一声，他知道妹妹的短板是近战。面对这等枪术大师，妹妹若是被卷入，必死无疑。

他不退反进，手中的斩马刀带着一股狂野的气息，迎向了那漫天的枪影。

“虎啸山林！”

一刀劈出，刀气纵横，硬生生地在那枪影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当！当！当！”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叶欣虽然勇猛，但在杜镇仁面前，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杜镇仁的枪法不仅刚猛，而且极其刁钻，每一枪都封死了叶欣的退路。

“哥，左边！”

叶青在一旁看得真切，她虽然无法近身，但她的暗器却能给哥哥提供最大的帮助。

她随手摘下头上的发簪，那是一根特制的“透骨针”。

“嗖！”

发簪破空而去，精准地射向杜镇仁握枪的手腕。

杜镇仁眉头一皱，不得不收回长枪格挡。

“叮！”

发簪被击飞，但也给了叶欣喘息的机会。

“好时机！”

叶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弃刀，整个人如同一只扑食的猛虎，直接扑向了杜镇仁。

他要利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开杜镇仁的长枪！这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但也是叶欣最擅长的近战搏杀。

“不知死活！”

杜镇仁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左手突然探出，一记“擒拿手”直接扣向叶欣的肩膀。

叶欣大惊，他没想到这杜镇仁的拳脚功夫竟然也如此了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闪过。

“莽兔翻身！”

叶青竟然不顾危险，直接冲了上来。她双手齐出，十指如钩，直插杜镇仁的双眼。

这一招极其阴毒，完全没有任何江湖道义可言。

杜镇仁无奈，只能松开擒拿叶欣的手，向后一跃，避开了叶青的攻击。

“咳咳……”

叶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若是被抓住，肩膀怕是要碎了。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妹妹，心中一阵后怕：“妹儿，你疯了？你近战不行，上来干什么！”

“哥，我是你妹妹。”叶青冷冷地说道，手中又多了几枚柳叶，“要死一起死。”

杜镇仁看着这对兄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好一对有情有义的兄妹。”杜镇仁叹了口气，手中的长枪再次举起，“但这改变不了什么。今日，我必须带你们走。”

“想带我们走？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叶欣大笑一声，他的酒劲似乎上来了，整个人的气势再次暴涨。

“妹儿，用‘那一招’！”

“好！”

叶青点了点头，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特制的烟雾弹，扔向了空中。

“轰！”

烟雾弹在空中炸开，瞬间化作一片粉色的迷雾。这是叶青特制的“迷魂烟”，不仅能遮挡视线，还能让人产生幻觉。

“哥，上！”

“杀！”

叶欣在烟雾中发出一声咆哮，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冲向了杜镇仁。

而在烟雾的掩护下，叶青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是他们最擅长的配合——叶欣在明处吸引火力，叶青在暗处寻找机会。

“哼，雕虫小技！”

杜镇仁虽然被烟雾包围，但他并没有慌乱。他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长枪开始疯狂舞动。

“听风辨位！”

这是杜镇仁的绝技。

“噗！”

一声轻响。

烟雾中，叶欣的惨叫声传来：“哎哟！妹儿，这老东西闭着眼睛都能打人！哥的屁股开花了！”

“哥，别废话！往左边滚！”

叶青的声音从烟雾的另一端传来。

紧接着，无数道暗器如同雨点般射向杜镇仁。

花瓣、石子、甚至是几片碎布。

杜镇仁手中的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将所有的暗器尽数挡下。

但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对兄妹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那个叫叶欣的小子，虽然鲁莽，但他的轻功极好，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避开致命一击，而且他的近战能力极强，一旦近身，那股不要命的打法让人防不胜防。

而那个叫叶青的丫头，虽然近战不行，但她的暗器手法简直神乎其技。在烟雾中，她就像一只幽灵，无处不在。

“砰！”

又是一声巨响。

烟雾散去。

叶欣和叶青已经退出了十丈远。

叶欣捂着屁股，一脸的痛苦，手里的斩马刀也断了一截。

叶青虽然站得笔直，但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高强度输出让她有些脱力。

而杜镇仁，站在原地，身上多了几个细小的血洞。那是被叶青的柳叶划破的。

“好。”杜镇仁看着两人，眼中的赞赏多过敌意，“江湖传言不虚。双生虎勇冠三军，双莽兔智计百出。今日一战，镇仁佩服。”

“佩服个屁！”叶欣骂骂咧咧地说道，“老东西，下手真狠！要不是哥躲得快，这条腿就废了！”

“哥，别说了。”叶青拉住叶欣，冷冷地看着杜镇仁，“杜捕头，今日我们兄妹不想与你为敌。但如果你执意要抓我们，那我们也只能奉陪到底。”

杜镇仁沉默了片刻。

他看了一眼山下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两个虽然狼狈却依然倔强的年轻人。

“今日，我不抓你们。”

杜镇仁突然说道。

叶欣和叶青都愣住了。

“为什么？”叶欣问道。

“因为我也看见了山下的炊烟。”杜镇仁收起长枪，“我抓的是坏人，不是英雄。你们虽然犯了法，但心却是热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们。三天后，我会在前面的‘断情崖’等你们。如果你们能在我手下走过三百招，或者……你们能证明，你们所做的一切，比律法更重要。”

说完，杜镇仁转身，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山林之中。

只留下叶欣和叶青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妹儿……这老东西，到底是几个意思？”叶欣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

“意思是……”叶青看着杜镇仁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在给我们机会。也在给自己机会。”

“机会？”叶欣撇了撇嘴，“哥才不稀罕他的机会！不过，这老东西的枪法确实厉害。妹儿，看来这几天，哥得加练了。不然三天后，哥的赏金还没涨上去，人就被抓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