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预支成功。历史精粹:100单位。】
【检测到强烈意念锚点……匹配历史印记……】
【召唤开始。】
系统的声音冰冷如故。
但那滴光,活了。
它从沈心文掌心浮起,悬停在半空,开始生长——不是变大,是展开。像一滴墨落入清水,银色的光晕一圈圈荡开,在空气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修长的身形,挺拔的脊梁,微微抬起、仿佛在倾听风声的侧脸……
轮廓越来越清晰。
沈心文看见了飞扬的发丝(没有风,但发丝在飘),看见了玄色的战袍下摆,看见了虚握的、尚无形体的右手——那只手的位置,本该有一杆枪。
但,只有轮廓。
内部的细节是模糊的、透明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水中的倒影。她能认出那是“赵云”,因为那姿态、那气韵,和她读过的千百遍描述严丝合缝。可那又不是赵云,至少不是完整的赵云——他像一尊正在被时间慢慢侵蚀的玉雕,表面布满裂纹,随时会碎成一地星光。
【警告:目标历史印记因“大静默”影响,完整度仅存12.7%。召唤体强度严重不足。】
系统的警告姗姗来迟。
沈心文盯着那个透明的人影,心脏像被冰手攥住。
而流寇,已经冲到百步之内。
纹眼汉子狂笑着,举起砍刀,刀锋对准的正是沈心文和她身前那尊虚幻的影子。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个女人和她搞出来的、可笑的发光幻影。
“装神弄鬼!死!”
马匹加速,刀锋破空。
沈心文没动。
她看着那尊透明的赵云,轻声说,像在对自己,又像在对某个跨越时空的灵魂:
“子龙将军。”
“他们忘了你。”
“但我还记得。”
她往前一步,挡在那透明人影之前,直面呼啸而来的刀锋:
“所以,请你……再醒来一次。”
刀锋,劈到面门。
时间在那一瞬被拉长成粘稠的琥珀。沈心文能看清刀身上锈蚀的斑点,能看见纹眼汉子咧开的嘴里发黄的牙齿,能看见他眼中残忍的快意——
然后,她听见一声叹息。
很轻,很淡,像从极遥远的古战场飘来,带着风沙的味道和血锈的咸涩。
叹息来自她身后。
那尊透明的赵云,抬起了“手”。
依旧没有实体,但空气中凝结出了一道银色的轨迹——枪的轨迹。从虚握的右手延伸而出,划过一道简洁、凌厉、完美得令人心悸的弧线,迎向那把劈下的砍刀。
没有金属碰撞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的、像琉璃碎裂的“叮”。
纹眼汉子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他看见自己那把百炼精钢(自称)的砍刀,在接触到银色轨迹的瞬间,像阳光下的冰凌一样消融了。不是断裂,不是崩口,是从刀尖开始,一寸寸化为最细微的银色光尘,随风飘散。过程寂静无声,却比任何爆炸都更令人胆寒。
刀柄脱手,汉子惯性前冲。
银色轨迹没有停。
它向上轻轻一挑,掠过汉子的胸膛——没有破开皮肉,没有鲜血飞溅。但汉子胸前那个滴血眼睛的纹身,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迹,消失了。不是洗掉,是连皮肤下的色素细胞都一并抹除,只剩一片空白、光滑的皮肤。
汉子呆住,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下一秒,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不是疼痛,是某种更深层的、信仰被掏空般的恐惧。他勒住缰绳,怪马人立而起,差点把他甩下去。
后面冲来的流寇齐齐刹住,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沈心文站在原地,呼吸急促。
她回头。
那尊透明的赵云,依旧站在那里,轮廓比刚才清晰了一点点,但依旧虚幻。他“看”着她,没有五官,但沈心文感觉到一种目光——平静的、带着些许困惑的、仿佛刚从漫长沉睡中被强行唤醒的目光。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是从空气中传来,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年轻、清朗,却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何人……唤我?】
【此为何地?】
【我……又是谁?】
三个问题,每一个都像钝刀,割在沈心文心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哽住。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再次冰冷地插入:
【召唤体“赵云”(残)维持时间:剩余87秒。】
【请尽快指示战斗目标,或进行“历史补完”以延长存在时间。】
沈心文看向那些已经开始后退的流寇,又看向身后那些满脸震撼、恐惧、以及一丝死里逃生后茫然希望的村民。
她转向那尊透明的赵云,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她不是下令进攻。
而是,开始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