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集市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如同一个沉沦于泥沼的、散发着混乱与罪恶光热的巨大囊肿。程褚问行走在一条相对僻静、通往城市废墟深处的荒废公路上。两侧是扭曲的变异植物和坍塌的建筑残骸，月光被灰霾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影子。

夜风带着凉意和淡淡的腐殖质气味吹过，撩起她【血使套装】的兜帽边缘。衣服表面那些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纹，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之前战斗中留下的破损和污迹，早已在套装的自洁与自我修复功能下消失无踪，恢复了深沉干净的暗红，散发着那种特有的、混合了铁锈与冷泉的清新气息。

程褚问深深吸了口气，伸展了一下四肢。体内的伤势在吞噬马老大获得的庞大能量滋养下，已经好了八九成，断裂的骨骼愈合如初，甚至更加坚韧。那股精纯的力量本源也已被完全吸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举手投足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皮肤下仿佛流淌着熔岩与钢铁。

“爽！”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甚至原地跳了跳，做了几个高抬腿和扩胸运动。动作迅捷有力，带着一种力量充盈后的轻盈感。暗红色的身影在荒凉的公路上跃动，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宿主请注意形象。虽然附近暂无其他智慧生命体观测，但过于奔放的行为可能吸引不必要的畸变体注意。】系统的电子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程式化的“关切”，或者说……吐槽？

“要你管？”程褚问停下动作，翻了个白眼，虽然系统看不见。“我这是活动筋骨，舒展身体，懂不懂？刚打完架，还差点被人卖了，还不许我高兴高兴？”

【理解宿主劫后余生的喜悦情绪。但根据数据分析，宿主当前情绪波动中，‘得意’与‘炫耀’成分占比超过70%，‘庆幸’与‘后怕’成分不足20%。建议宿主保持冷静，末世环境瞬息万变。】系统一本正经地分析。

“啧，你这破系统，能不能有点人情味？”程褚问撇撇嘴，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我得意怎么了？我干掉了一个一阶巅峰的力量型，还顺手宰了两个辅助，从三个觉醒者手里逃出生天，还因祸得福实力大涨！换你你不得意？”

【本系统没有人格化情绪模块，无法体会‘得意’感受。本系统的核心任务是收集剧情扰动数据与辅助宿主生存。】系统回答得一板一眼，【不过，客观评价，宿主此次应对危机的方式存在较大运气成分与风险，激发深层掠夺特性更可能导致不可控后果。不建议作为常规战术。】

“知道了知道了，跟个老妈子似的。”程褚问挥挥手，随即又好奇地问，“说起来，我那‘深层掠夺特性’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感觉跟平时用的血能不太一样，怪……带劲的。”

【该特性为宿主异能【血徒】内在本质之一，可视为对‘血液’与‘生命能量’极致渴望与支配潜能的初步显化。常态下受宿主意识与E级能量层级限制，处于隐性状态。在宿主遭受致命威胁、精神力极端波动或杀戮欲望强烈时，可能被激发。表现为汲取效率、范围、霸道程度呈几何倍数提升，但同时对宿主精神意志冲击巨大，存在反客为主、沦为纯粹掠夺机器的风险。】系统解释道，语气严肃。

“掠夺机器……”程褚问咀嚼着这个词，想起当时那种冰冷、贪婪、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欲望，心中也微微一凛。“听起来是不太妙。以后得小心点用，或者……想办法控制它？”

【正确。建议宿主在精神修为、意志力提升后，再尝试主动接触与引导该特性，而非被动激发。当前阶段，以稳固现有境界、熟练E级能力为主。】

“行吧，听你的。”程褚问从善如流，她虽然胆大，但也知道轻重。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两人（一人一系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沿着公路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程褚问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系统，马家兄弟那辆车呢？就那辆破皮卡？我记得我们是从灰烬集市走出来的，车是不是还停在老瘸子铺子外面？”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来路。有辆车代步，肯定比用两条腿走强啊，末世赶路，交通工具可是稀缺资源。

【根据逻辑推演与宿主记忆，车辆确实应停于原处。】系统确认。

“那还等什么？回去开啊！”程褚问眼睛一亮，转身就想往回走。虽然那车破，但总比没有强。

【宿主，有一个小问题。】系统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啥问题？”

【车钥匙。】系统言简意赅。

程褚问：“……”

她僵在原地，表情瞬间凝固。对啊……车钥匙！马老大是司机，钥匙肯定在他身上！而她……在把马老大吸成干尸之后，只记得搜刮了指环、匕首和一些零碎，完全忘了车钥匙这回事！当时那种状态下，满脑子都是杀戮、吞噬和脱身，谁还想得起车钥匙啊！

“淦！”程褚问懊恼地一拍额头，“好像……是在吸干马老大的时候……没想到车的事……”

【可以理解。根据人类行为模型，在极端应激与生死搏杀后，忽略次要细节属于常见情况。此谓‘人之常情’。】系统用一种学术探讨般的语气“安慰”道，但程褚问怎么听都觉得这破系统在憋笑。

“你闭嘴！”程褚问没好气地说，郁闷地踢飞了脚边一块小石子。石子如同炮弹般飞出，将远处一截半朽的路牌杆子直接打弯。“现在怎么办？回去找？老瘸子说不定已经把车处理了，或者钥匙早不知道丢哪了。而且灰烬集市那地方，我不想再回去了，至少现在不想。”

【建议宿主继续徒步。以宿主当前身体素质，长途奔袭耐力远超普通车辆，且灵活性更佳，不易成为显眼目标。车辆噪音与燃料问题在末世亦是负担。】系统分析道，【此外，宿主可沿途狩猎，积累升级进度，一举两得。】

“也只能这样了。”程褚问叹了口气，接受了现实。不过想想也是，有车固然方便，但没车也不至于寸步难行。她现在这身体素质，跑起来不比那些破车慢多少，还更隐蔽。

“走吧走吧，就当锻炼了。”她重整心情，继续上路。这次步伐更加稳健，不再蹦跳，但速度却快了许多，几乎是在小步快跑，暗红色的身影在破碎的公路上带起一阵微风。

没走多远，公路旁一片半坍塌的加油站废墟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低沉的、仿佛野兽磨牙般的“咯咯”声。

程褚问耳朵一动，立刻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借着月光和加油站残破招牌上偶尔闪烁的、接触不良的霓虹灯光，她看到几只体型如大型犬、但浑身覆盖着油亮甲壳、口器呈针管状、尾部拖着一条分泌着粘液触手的怪物，正在翻捡加油站的垃圾和……几具早已腐朽的人类骸骨。

“油壳虫？还是变异蟑螂和什么东西的杂交品种？”程褚问挑了挑眉，这些家伙看起来防御不弱，但速度似乎一般，而且落单（这个小群体也就四五只）。

正好，试试手，顺便收点“路费”。

她右手抬起，心念微动。这一次，她没有凝聚血刃或血矛，而是尝试着将血能更加分散、精细地操控。只见她五指张开，每一根手指的指尖，都缓缓渗出一缕极细、但却异常凝实的暗红色血丝。

五道血丝如同拥有独立意识的灵蛇，在她意念操控下，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朝着最近的两只油壳虫“游”去。速度不快，但极其隐蔽，几乎没有能量波动外泄。

血丝精准地找到了油壳虫甲壳缝隙处——关节连接、口器边缘等相对薄弱的地方，轻轻贴附上去，然后……如同水蛭般，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内渗透、钻入。

两只油壳虫起初毫无察觉，依旧在专心翻找“食物”。但很快，它们动作开始变得有些迟缓，甲壳的光泽似乎黯淡了一丝，发出不安的“咯咯”声。

程褚问嘴角微勾。这种“细水长流”、多点同时进行的汲取方式，比之前粗放式的攻击汲取更加省力，也更隐蔽，适合对付这种防御高、但感知不敏锐的怪物。虽然单体汲取速度慢，但胜在可持续、无风险。

她如法炮制，又分出几道血丝，缠向另外几只油壳虫。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最先被汲取的两只油壳虫动作已经变得极其迟缓，甲壳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干瘪裂纹。程褚问觉得差不多了，心念一动，那些渗透进去的血丝猛然发力，进行最后的、快速的能量抽取！

“噗噗……”轻微的闷响从油壳虫体内传出，它们身体一僵，轰然倒地，甲壳碎裂，流出少许粘稠的、散发着机油味的暗绿色体液。

另外几只也相继步了后尘。

程褚问走上前，将血丝收回。这几只油壳虫提供的能量不算多，质量也一般，但蚊子腿也是肉，进度条又往前挪了一小格。

【当前升级进度：2783/10000】

她看了看手环信息，满意地点点头。这种边走边收割“冤种”的感觉，还挺不错。效率可能不如猎杀强大个体，但胜在安全稳定，积少成多。

继续上路。接下来的路程，程褚问仿佛化身成了最有效率的清道夫兼能量收集器。

遇到一小群在废弃车辆里筑巢的、速度奇快但防御脆弱的“刃鼠”（长着骨刃尾巴的老鼠），她直接几道血矛远程点杀，快速汲取。

发现一株夜晚开放、散发着迷幻香气、试图用藤蔓捕捉路过生物的“噬魂妖花”，她懒得纠缠，直接用覆盖血能的铁通条（从手环取出）将其主根捣烂，然后吸取其汁液中微弱的植物性能量——聊胜于无。

甚至看到几只因为争夺地盘而两败俱伤、奄奄一息的畸变野狗，她也毫不客气地上去补刀加汲取，美其名曰“助其解脱，废物利用”。

一路走，一路杀，一路吸。她的动作越来越娴熟，对血能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不仅限于攻击和汲取，她开始尝试更多花样：比如将血能覆盖双脚，增加弹跳力和奔跑速度；将血能凝聚在双眼，增强夜视和动态捕捉能力；甚至尝试用血能模拟周围环境的气息，进行简单的伪装（效果一般，但有点雏形）。

她和系统的“斗嘴”也一直没停。

“系统，你看我这手‘隔空取物’（用血丝远距离捡起一个小物件）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高手风范？”

【宿主，该操作消耗的精神力与获取的实用价值比极低，建议用于练习操控精度即可，实战中不推荐。高手风范不能当饭吃。】

“呸！你这叫不懂艺术！”

“系统，我感觉到前面有个大家伙，能量反应挺强，估计是个一阶的，要不要去碰碰？”

【数据扫描中……目标：裂地疣猪（一阶），皮糙肉厚，力量巨大，冲锋能力极强。宿主当前状态胜率预估68%。建议评估地形后再做决定。】

“68%？够了！干了！今天就要吃猪肉！”

【……宿主，它的血液能量可能并不适合……】

“我不管，我就要试试！”

就这样，在时而紧张狩猎、时而轻松“斗嘴”的氛围中，程褚问沿着公路，逐渐远离了灰烬集市和那片混乱区域，向着城市更深处、也是原剧情中“曙光堡垒”大致方向前进。

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程褚问找到一处相对坚固的废弃信号塔，爬到中层平台，准备稍作休息。她靠着冰冷的金属支架，看着远处地平线上挣扎着突破灰霾的、微弱的晨光，从手环里取出半瓶水和一点食物，慢慢吃着。

【血使套装】依旧光洁如新，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贴合着身体曲线。经过一夜的奔波和战斗，衣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种特有的清新气息让她在充满污浊的世界里，保持着难得的清爽感。

“香……”她忍不住又嗅了嗅袖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这套装，真是越用越觉得值。

【宿主似乎对这套装的清洁与气味功能格外执着。】系统再次“精准”吐槽。

“你懂什么？这叫生活品质！末世怎么了？末世就不能讲卫生爱干净了？”程褚问理直气壮，“再说了，这衣服功能强大，能打能抗还能自洁，简直是我的第二层皮肤，夸夸它怎么了？”

【理解。数据显示，保持良好个人卫生与整洁着装，确实对维持宿主心理健康与战斗士气有正面影响。】系统这次居然表示了赞同。

“哟，开窍了？”程褚问挑眉。

【本系统始终基于数据分析与逻辑推演做出判断。】

“行行行，你最有道理。”程褚问懒得跟它争，吃完东西，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同时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按照老瘸子给的信息和原剧情模糊的记忆，曙光堡垒大概就在这个方向，但具体位置和距离还不清楚。沿途可以继续狩猎积累，也可以尝试寻找一些可能有价值的废墟或地点探索。

还有那个广播里提到的“秘境入口”和“晶核”……或许值得关注。

“系统，帮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或者类似‘秘境’‘晶核’这类关键词的信息。”程褚问在心中吩咐道。

【已设定相关监测关键词。目前扫描范围内未发现符合条件的高强度异常能量源。信息筛选中……】

“嗯。”程褚问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恢复体力与血能。

晨光渐亮，灰白的世界再次展现出它残酷而充满机遇的轮廓。程褚问休息完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