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于洢被雨声吵醒了。
雨不大,但很密,打在集装箱铁皮顶上发出持续的响声,像有人在上面撒豆子。她睁开眼,看见头顶铁皮接缝处渗下一缕细细的水线,正好滴在她额头上。
“免费叫醒服务,”她抹了把脸,“还带喝呢。”
坐起来时全身关节都在抗议。肩膀的酸痛已经演变成一种深层的钝痛,像有人把生锈的钉子锤进了肩胛骨。膝盖的擦伤结了一层薄痂,一动就裂开小口子,渗出血丝。左臂的伤口倒是好点了,绷带下面的皮肤发痒,是愈合的迹象。
她检查背包。甩棍还在,绷带还剩半卷,水壶空了。钱分三处藏:靴子里四千,夹克内袋三千,背包夹层一千二。总共八千二,比昨天多了二百——似乎是昨晚忘了数清楚。
雨没有停的意思。于洢从集装箱缝隙往外看,黑市在雨中变成一片灰蒙蒙的迷宫。摊主们支起防雨布,货物堆在塑料布下面。行人少了,都挤在棚子下躲雨,空气里弥漫着湿布料和泥土的腥味。
七点二十。她该去仓库了,但膝盖这样,搬水泥等于找死。
正想着,一个人影从雨幕中跑过来,停在集装箱前。是小李,穿着件破雨衣,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小于!”他喘着气,“我就猜你在这儿附近。老瘸子让我找你,说今天有急活,工钱高。”
于洢从集装箱里钻出来,雨立刻打湿头发。“什么活?”
“不知道具体,但老瘸子说至少这个数。”小李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三千。一小时。”
于洢看着他,等下文。
“真的,”小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是帮人运一批‘特殊货物’,需要人手。要求就两个:能打,嘴严。老瘸子推荐了你,说你昨晚那事……够狠。”
“在哪?”
“老地方,仓库区。但不去平时的仓库,去最里面那个带铁门的,七号。”
于洢想了想。膝盖很疼,但三千一小时,干三小时就九千。够买药,买吃的,也许还能租个不漏雨的地方。
“走。”她说。
仓库七号在仓库区最深处,背靠一堵三米高的砖墙,墙外是片废弃的铁道。仓库大门是厚重的铁皮门,刷着已经褪色的“7”,门两侧各有一个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在雨中微微闪烁。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戴眼镜的瘦子,头顶深蓝光环,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手里拿着个平板。一个壮汉,光头,脸上有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疤,头顶暗红光环,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有武器。
小李走到离门五米处就停住了。“我只能到这儿,”他低声说,“老瘸子说只有你能进去。”
于洢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眼镜男抬起平板,摄像头对准她。屏幕闪过绿光,发出轻微的嘀声。
“灰环,编号未注册,”眼镜男念着屏幕上的字,“代号‘灰羽’。老瘸子担保。”他抬头看于洢,“进去吧。疤哥在等你。”
疤哥就是那个壮汉。他推开门,铁门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挑高至少有六米,顶棚挂着几盏昏黄的吊灯。地上堆着几十个木箱,都用防水布盖着,形状大小不一。空气中飘着一股独特的味道——机油、金属,还有某种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七八个人正在忙碌。有的在检查木箱,有的在往一辆没有牌照的卡车上装货。所有人都头顶暗色环,动作麻利,没人说话。
仓库中央摆着一张破桌子,桌后坐着个人。中年男人,头顶深灰环——不是于洢这种浅灰,是近乎黑色的深灰。他穿着工装,手里把玩着一把多功能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是灰羽吧?”他开口,声音沙哑。
“嗯。”
“我是老枪,这批货的负责人。”老枪把刀插回刀鞘,“老瘸子说你身手不错,昨晚一个人撂倒了疤脸三个手下。”
“他们先动手的。”
“我知道。”老枪笑了,笑容很浅,“在这,谁先动手不重要,谁最后能站着才重要。坐吧。”
于洢没坐,站着看他。
“行吧,直入主题。”老枪从桌下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这批货要运到北边的旧工业区。路上可能遇到三种麻烦:头盔团抢货,其他帮派截胡,或者……”他顿了顿,“凯撒的巡逻队。”
“凯撒为什么查?”
“因为这是军火。”老枪合上文件夹,“步枪,手枪,子弹,手雷,还有几件‘大家伙’。货主是北区的一个小帮派,跟凯撒不对付。凯撒最近查得严,他们不敢自己运,就找我们。”
“报酬?”
“基础运费每人五万。如果平安送到,再加五万奖金。如果遇到麻烦……”老枪盯着她,“每解决一个麻烦,加一万。上限二十万。”
十万到三十万联合币。于洢在心里算。够吃一百碗拉面,或者租三个月的房子,或者买把像样的枪。
“队伍几个人?”
“六个。我,你,外面那个疤哥,还有三个老手。”老枪指了指正在装车的三人,“司机另算,他只开车,不下车。”
“我的任务?”
“押车。坐在副驾驶,盯着路况。如果有人拦车,你负责处理。”老枪从桌下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帆布包,扔在桌上,“这是给你的家伙。”
于洢打开包。里面是一把步枪。
不是她想象中的现代突击步枪,而是一把老旧的、枪身几乎和她一样长的大家伙。木质枪托已经磨得发亮,金属部件有锈迹,但枪管保养得很好,泛着暗蓝色的光。枪身上刻着一行模糊的外文字母,她认出一个词:PTRS。
“PTRS-41,”老枪说,“反坦克步枪。二战老古董,但还能用。口径14.5毫米,打装甲车跟打纸一样。十发穿甲弹。”
于洢把枪拿起来。重,至少二十公斤。枪身比她手臂还长,端着都费劲。
“我不会用这个。”
“简单。”老枪走过来,快速演示了一遍:拉开枪栓,装弹,上膛,瞄准。“后坐力很大,抵肩要实。瞄准镜是旧的,但校准过。一百米内打静止目标没问题。”
“为什么要用这个?”
“因为今天要运的‘大家伙’里,有一批RPG。”老枪压低声音,“凯撒最近在搞巡逻的坦克,MK-II型,装甲加厚了。普通步枪打不穿,需要这东西。”
于洢看着手里的枪。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绷带传到手心。这把枪比自己的年纪大五倍不止,现在要用它来对付坦克。
“能选别的枪吗?”
“可以,”老枪说,“但用别的枪,基础运费只有三万。用这个,五万。”
于洢沉默了五秒。“怎么用瞄准镜?”
老枪笑了。“这就对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老枪简单教了她基本操作。装弹退弹,瞄准调节,注意事项。最重要的三条:一,开枪时一定要把枪托死死抵住肩膀,不然锁骨会断;二,每打一发要等三秒,枪管过热会炸膛;三,千万别打自己人。
“明白。”于洢说。
八点整,装车完毕。卡车是辆老式军用卡车,车漆斑驳,没有牌照。货厢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外面还捆了几道绳子。驾驶室很窄,副驾驶座位对着车窗外有个射击口,可以打开。
司机是个秃顶老头,头顶土黄光环,全程没说话,只是点头。疤哥坐在货厢里,透过一个小窗口能和驾驶室通话。另外三个押运员坐在货厢两侧,手里拿着冲锋枪。
老枪最后检查了一遍货物,然后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本该是于洢的位置。
“你坐后面,”他说,“货厢里有个专门的位置,可以架枪。疤哥会告诉你怎么弄。”
货厢里比想象中拥挤。木箱堆得很高,中间留出一条狭窄的过道。靠近车尾的位置有个焊接的金属支架,上面有卡扣,正好能固定PTRS的枪身。旁边堆着几个弹药箱。
疤哥帮她把枪架上,调整角度。枪口从帆布的一个特意留出的开口伸出去,可以左右转动三十度。
“开车后你就坐这儿,”疤哥说,声音粗哑,“眼睛盯着后面。如果有车追,或者有人从后面来,你就打。前面不用管,老枪会处理。”
“怎么判断该不该打?”
“老枪会喊。他喊‘打’,你就打。他喊‘停’,你就停。”疤哥拍拍她的肩,“简单吧?”
于洢看着那根伸出去的枪管。雨点打在帆布上,枪口微微颤动。
“简单。”她说。
卡车在八点十分发动。引擎发出老旧的轰鸣,车身震动。透过帆布的缝隙,于洢看见仓库大门缓缓打开,雨中的街道向后移动。
车厢里光线昏暗,只有几个小通风口透进灰白的光。疤哥坐在对面,擦拭着一把霰弹枪。另外三人各自守着车厢一侧的观察口,没人说话。
于洢把PTRS的枪托抵在肩上试了试。高度刚好,但坐姿别扭,需要弓着背。瞄准镜是苏联式的,十字线简单,镜片有细微的划痕。透过镜片看出去,后方的街景被放大,模糊在雨幕中。
卡车开得不快,大概每小时四十公里。经过黑市边缘,进入主街,然后拐上一条通往北区的旧公路。路面坑洼,卡车颠簸得厉害,于洢需要用力稳住枪身。
十五公里,按这个速度要开二十多分钟。
前十分钟平安无事。雨小了,变成毛毛雨。街上车辆很少,偶尔有几辆电动车驶过,没人注意这辆破卡车。于洢透过瞄准镜看着后方,十字线扫过空荡的街道,锈蚀的广告牌,紧闭的店铺。
然后她看到了第一辆车。
一辆黑色越野车,跟在后面大约两百米,不紧不慢。车窗贴了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疤哥。”她说。
疤哥凑到观察口看了一眼。“凯撒的车。别急,可能只是顺路。”
卡车继续开。黑色越野车保持距离。一分钟后,第二辆越野车从侧巷驶出,并排跟在卡车左侧。同样黑色,同样深色车窗。
“妈的,”疤哥低声骂了一句,拿起对讲机,“老枪,两点方向有尾巴,两辆,像是凯撒的。”
对讲机里传来老枪的声音:“看到了。前面路口左转,进旧厂区,那里路窄,他们不好跟。”
卡车加速,拐进一条更破旧的路。两侧是废弃的工厂厂房,窗户破碎,墙面上涂满涂鸦。黑色越野车依然跟着,距离拉近到一百米。
于洢透过瞄准镜能看清车牌了——不是民用牌,是凯撒的军用牌,黑底白字,前缀“K”。
“他们在拍照,”疤哥盯着观察口,“操,有摄像机。”
第三辆车出现了。不是越野车,是辆装甲车,车身涂着凯撒的鹰形标志,车顶有机枪塔。它从工厂区的一条岔路冲出,直接横在路中间,挡住去路。
卡车急刹。于洢整个人往前冲,枪托狠狠撞在锁骨上,疼得她吸了口冷气。
“下车检查!”装甲车的扩音器传来命令,“所有人下车,双手抱头!”
老枪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很冷静:“疤哥,准备硬闯。小于,看见后面那两辆越野车没?打轮胎。”
于洢重新抵住枪托,瞄准镜对准第一辆越野车的左前轮。十字线在雨幕中晃动,她屏住呼吸,手指搭上扳机。
扳机很重,需要用力扣。她缓缓加压——
枪响了。
声音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像有人在耳边放了个炮仗。巨大的后坐力撞在肩上,即使隔着厚厚的夹克也感觉骨头要碎。枪口上跳,整个支架都在震动。
透过瞄准镜,她看见越野车的左前轮爆开,橡胶碎片飞溅。车辆失控,歪向路边,栽向一堆废弃的钢管里。
“第二辆!”疤哥喊。
于洢拉枪栓。滚烫的弹壳跳出,落在车厢地板上,冒着烟。装第二发子弹,上膛,瞄准。
第二辆越野车正在倒车,试图拉开距离。她瞄准引擎盖——老枪说过,打不穿装甲就打引擎,让车趴窝。
第二枪。后坐力依然恐怖,她感觉牙齿都在震颤。越野车引擎盖冒起黑烟,停在路中间,车门打开,几个人跳下车,手里拿着枪。
“前面!”老枪的声音突然提高,“坦克!”
于洢扭头看向前方。透过车厢前部的观察口,她看见路口的装甲车后面,一辆坦克正缓缓驶出。
真正的坦克。履带式,炮塔上有一门主炮,车身涂着凯撒的标志和编号。MK-II型,老枪说过的那种。
“小于!”老枪喊,“打坦克!履带或者观瞄设备!别让它开炮!”
于洢把枪口转向前方。但支架的角度不够,最大只能转到三十度,坦克在四十五度方向。
“转不过去!”她喊。
“疤哥,帮她!”老枪的声音夹杂着枪声——前面已经交火了。
疤哥冲过来,用力扳动支架。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支架缓缓转动,停在大约四十度的位置。
“只能到这儿!”
够用了。于洢重新抵肩,瞄准镜对准坦克。十字线在坦克车身上移动:炮塔,主炮,观瞄镜,履带……
她选了履带和车轮连接的位置。老枪说过,打那里能让履带脱落,坦克就动不了。
第三枪。后坐力这次真的让她锁骨生疼,像被铁锤砸了一下。子弹打在坦克侧面,溅起一片火星,但履带没断。
“再来!”疤哥喊。
装弹,上膛。坦克的炮塔开始转动,主炮缓缓调整角度,对准卡车。
于洢瞄准同一个位置。第四枪。
这次打中了。履带的一节连接处爆开,金属碎片飞溅。坦克的左侧履带松脱,垂下来,车身歪向一边。炮塔的转动停住了。
“好!”老枪的声音,“司机,冲过去!从右边绕!”
卡车引擎轰鸣,猛地加速,从坦克右侧的空隙硬挤过去。车身擦过坦克的装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左侧后视镜被撞飞。
于洢回头,透过瞄准镜看见坦克舱盖打开,一个人探出头,朝他们喊什么。然后坦克的主炮喷出火光——但炮口抬得太高,炮弹越过卡车,打在后面废弃的厂房上,砖石飞溅。
卡车冲出包围,驶进更狭窄的厂区小路。后面传来引擎声,那辆装甲车和还能动的越野车追了上来。
“继续打!”老枪喊,“别让他们靠近!”
于洢装第五发子弹。手在抖,肩膀麻木了,每次扣扳机都感觉骨头在摩擦。但她还是瞄准,射击。
第五枪打中装甲车的车头,子弹穿透引擎盖,车辆冒起浓烟,减速。
第六枪打中越野车的挡风玻璃。玻璃没碎,但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车辆急刹。
卡车拐过最后一个弯,驶入一条有顶棚的旧运输通道。后方暂时没了追兵。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声。于洢松开枪,整个人瘫坐下去。肩膀火烧一样疼,耳朵嗡嗡响,嘴里有血腥味——她咬破了嘴唇。
疤哥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水壶。“喝点。”
她接过,灌了一大口。水是温的,混着铁锈味。
“打得不错,”疤哥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老枪会喜欢你的。”
卡车继续开了十分钟,最后停在一个废弃的火车站台边。雨停了,云层裂开缝隙,漏下几缕苍白的光。
货厢门打开,老枪跳进来。他脸上有擦伤,但表情轻松。
“清点损失,”他对疤哥说,“货没事吧?”
“没事,箱子都固定得好。”
老枪走到于洢面前,低头看她,又看看那挺PTRS。枪管还在微微冒烟。
“六发,四中。”他说,“爆了一个轮胎,打趴一辆越野车,打坏一辆装甲车,还让一辆坦克趴了窝。”他停顿一下,“你以前用过枪?”
“没有。”
“那你是超天才,或者运气好炸了。”老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基础运费五万,解决四个麻烦,每个一万,总共九万。奖金等货主验完货再给,但至少五万。这里是十万,先拿着。”
于洢接过信封,很厚。她没数,直接塞进背包。
“货主在那边,”老枪指了指站台,“你去露个脸,以后他们再有活,会直接找你。”
站台上站着五六个人,都穿着深色衣服,头顶各种暗色环。领头的是个年轻女人,短发,头顶暗紫环,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见老枪,点点头。
“货齐了?”
“齐了,验吧。”
女人示意手下验货。几个人爬进货厢,打开木箱检查。于洢看见箱子里确实是军火:成捆的步枪,盒装的手枪子弹,还有几个长条木箱,里面应该是RPG。
短发女人走到于洢面前,上下打量她。
“灰羽?”声音很冷。
“嗯。”
“坦克是你打的?”
“履带。”
女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信封,比老枪那个薄一些。“额外奖金,五万。你让凯撒的坦克在旧厂区趴窝,够他们丢脸一个月。值这个价。”
于洢接过。“谢谢。”
“不用谢我。”女人转身要走,又停住,“凯撒会查今天的事。他们丢了脸,一定会报复。最近小心点,别单独行动。”
说完她就带人搬货去了。老枪走过来,拍拍于洢的肩膀——正好拍在受伤的地方,她疼得咧了咧嘴。
“回去的车安排好了,”他说,“小李在外面等你。以后有活,我会让老瘸子联系你。”
“疤脸那边……”
“疤脸?”老枪笑了,“他不敢动你。今天这事传出去,黑市里没人敢轻易惹你了。你现在是‘打瘫了凯撒坦克的灰羽’,懂吗?”
于洢不懂,但点点头。她背起背包,PTRS太重,她拿不动,老枪说会派人送回仓库,下次还能用。
走出车站,小李果然等在外面,坐在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上。看见于洢,他跳下来。
“我操,你真打了坦克?”眼睛瞪得老大。
“打了履带。”
“那跟打了坦克有什么区别!”小李激动得手舞足蹈,“现在整个黑市都在传,说有个灰环的小孩,用老古董枪把凯撒的新坦克干趴了!疤脸听到消息,脸都绿了!”
于洢爬上三轮车后座。车座是木板钉的,硌屁股。小李发动车子,电动车发出微弱的嗡嗡声,慢吞吞地往回开。
雨后的街道湿漉漉的,积水映着灰白的天空。路过旧厂区时,于洢看见那辆坦克还歪在路边,履带拖在地上,几个凯撒的人正在周围拉警戒线。围观的人不少,都远远站着,指指点点。
“凯撒这次丢人丢大了,”小李一边开车一边说,“巡逻坦克第一次实战测试,就被一把老古董打趴了。听说他们队长气得当场砸了通讯器。”
于洢没说话。她摸了摸背包里的信封,很厚。十五万联合币,加上之前的八千二,总共十五万八千二。
够吃一百五十八碗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