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墟入口的白光散去时，程屿发现自己套着件磨破的武生服，肩甲上的划痕还沾着假血，腰间的银色丝线缠得像团乱麻。他刚想扯掉丝线，就被一阵诡异的咿呀唱腔吓得一哆嗦。
“这地方比绯色的相墟还瘆人。”程屿咽了口唾沫，看向周围——凌曳穿着件破洞花旦服，裙摆上的亮片掉了一半，烟灰色眼眸在红灯笼光下显得格外冷；沈星辞的丑角服皱巴巴的，脸上还画着没晕开的白粉底，眼角的淡蓝色观戏痣像沾了点墨水；晏无音的琴师服袖口磨出了毛边，指尖缠着的银色丝线泛着微光，流动的光影在暗红色光线下忽明忽暗；白寻则穿着件灰扑扑的学徒服，掌心的淡红色学徒印像块没洗干净的草莓酱。
“弈局提示：身份已发放。”面板突然弹出，“程屿：叛逃弟子（脖颈后有背叛纹）；凌曳：守墓人（腰间系铜铃）；沈星辞：观戏客（眼角有观戏痣）；晏无音：琴师；白寻：学徒。”
“叛逃弟子？”程屿摸了摸后颈，果然摸到块粗糙的纹路，“我看起来像背叛别人的人吗？”
“不像。”白寻认真点头，“你看起来像会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
程屿：“……”
一阵木板 creak 的声响从戏台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尊与真人等高的木偶正站在台中央，双眼的红宝石在灯笼光下闪着红光，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每日牵丝任务发布：1小时内，找到3根金色丝线，交由学徒在戏台唱《傀儡谣》选段。”面板突然刷新，“未完成者，午夜将失去听力。”
“金色丝线？”凌曳晃了晃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听起来就不好找。”
晏无音突然拽了拽白寻的袖子，抬手比了串手语。白寻翻译：“老大说，后院工坊有线索，他的琴师身份对丝线有感应。”
五人刚走到后院，就撞见个戴着木偶面具的NPC。对方穿着灰色戏服，正蹲在地上给木偶涂颜料，见他们进来，突然抬起头，面具嘴角的裂痕对着他们，吓得白寻差点触发烬爆能量。
“这是哑仆。”凌曳按住炸毛的白寻，“规则说不能攻击他，否则会被傀儡围剿。”
哑仆突然指了指工作台下的木箱，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转身钻进了堆放木偶的角落。白寻蹲下去拖木箱，刚拉开一条缝就尖叫起来——里面塞满了缠在一起的金色丝线，像团闪闪发光的拉面。
“找到了！”程屿伸手去拿，却被晏无音拦住。后者指了指丝线末端的黑色纹路，又指了指面板上的规则：“黑色是死亡牵丝，碰不得。”
白寻突然一拍脑门：“学徒印能分辨丝线！”他把手掌贴在丝线上，淡红色的印记亮了亮，几缕金色丝线突然从乱麻中飘了出来，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屑，“老大说的没错！学徒印是钥匙！”
就在这时，程屿的后颈突然发烫，耳边响起个尖利的声音：“叛徒……还我戏班……”
“卧槽！”程屿吓得跳起来，差点踩碎地上的木偶头，“班主的诅咒低语！这玩意儿还带立体声的？”
“观戏客身份触发。”沈星辞突然捂住眼睛，眼角的观戏痣亮得像颗蓝宝石，“我看到……看到哑仆在烧戏谱！”他猛地睁开眼，喘着粗气，“阁楼书房里有半本牵丝咒秘录，得去拿！”
“分组行动。”凌曳当机立断，“我和沈星辞去阁楼找秘录，你们三个去戏台完成任务，注意别超过三人一组。”
程屿、晏无音、白寻刚走到戏台，就被台上的班主木偶吓了一跳——那木偶的头居然转了个方向，红宝石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该唱戏了。”白寻捧着金色丝线，腿肚子打颤，“可我不会唱《傀儡谣》啊！”
晏无音突然坐在戏台边的琴凳上，指尖拨动不存在的琴弦。奇异的是，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居然响起了悠扬的琴声。白寻愣了愣，突然跟着旋律唱起来，调子跑得上天入地，却意外地和琴声合得上拍：
“牵丝的线呀长又长，傀儡的命呀不由己~
背叛的人呀心里慌，看戏的客呀笑哈哈~”
唱到一半，白寻突然卡壳，指着台下：“那、那是什么？！”
只见十几个断手断脚的木偶正从黑暗中爬出来，关节处的丝线在红灯笼光下闪着银光，像一群喝醉了的蜈蚣。
“傀儡围剿！”程屿拽起白寻就跑，“肯定是刚才分组时超过三人了！”
晏无音却突然站起来，对着木偶们比划了个奇怪的手势。那些木偶居然停下了动作，关节咔咔作响，像是在鞠躬。
“老大你太牛了！”白寻眼睛瞪得溜圆，“这是新技能吗？傀儡语？”
晏无音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琴师服——原来他刚才在工坊偷偷记下了哑仆的手势，那是戏班对傀儡的指挥手势。
二楼厢房里，凌曳正对着一扇锁死的门发愁。沈星辞的观戏痣又亮了，他扶着墙，脸色苍白：“里面有……有半块戏谱残页，藏在丑角木偶的肚子里。”
“怎么打开？”凌曳晃了晃铜铃，铃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需、需要叛逃弟子的血……”沈星辞说完就晕了过去，显然是体力消耗过度。
凌曳刚想去找程屿，就听到身后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个和程屿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正站在那里，瞳孔是纯黑的，手里拿着把沾着颜料的匕首。
“叛逃弟子傀儡？”凌曳握紧腰间的铜铃，“规则说会伪装成队友偷袭。”
那傀儡猛地扑过来，凌曳侧身躲开，铜铃叮当作响。诡异的是，傀儡听到铃声后突然动作迟缓，关节咔咔作响，像生了锈的齿轮。
“守墓人的铜铃能免疫牵丝控制！”凌曳恍然大悟，抓起铜铃对着傀儡猛晃。铃声越来越响，傀儡身上的丝线突然绷断，散成一堆木屑。
门“咔哒”一声开了。凌曳冲进去，果然在丑角木偶的肚子里找到了半块戏谱，上面写着：“牵丝咒解，需以忠诚之血，融背叛之纹……”
地下密室的石门缓缓打开时，程屿的后颈已经烫得像块烙铁。班主亡魂的诅咒越来越清晰，几乎要钻进他的脑子里。
“核心傀儡就在里面。”凌曳举着从阁楼找到的秘录，“破解之法是：学徒的忠诚印、叛逃弟子的背叛纹、琴师的指尖血，三者融合，涂在核心傀儡的眉心。”
密室里阴森森的，墙面镶嵌的木偶头颅在灯笼光下忽明忽暗，像一排看热闹的观众。中央石台上的核心傀儡穿着件破烂的班主戏服，双眼的红宝石比戏台那尊亮得多，身上缠着的黑色丝线像活物一样蠕动。
“谁来涂？”白寻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看着就邪门。”
程屿突然按住后颈：“我来。”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异常坚定，“我是叛逃弟子，这是我的任务。”
晏无音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指尖的银色丝线缠上程屿的手背。白寻也把掌心贴了上来，淡红色的学徒印与程屿后颈的背叛纹同时亮起。
“融！”凌曳一声令下，三者的血珠滴在秘录残页上，瞬间化为金色的液体。
程屿咬着牙，伸手将金色液体涂在核心傀儡的眉心。那傀儡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黑色丝线纷纷断裂，墙面的木偶头颅发出凄厉的尖叫，然后化为灰烬。
班主苏玉成的亡魂突然出现在石台上，白衣飘动，脸上不再有怨恨，只剩下释然：“原来……忠诚从不是不犯错，而是敢认错……”他对着程屿深深一揖，身影渐渐消散在红光中。
弈局面板疯狂弹出提示：
「深层结局达成！牵丝咒彻底破解！」
「奖励发放：墟币50000枚/人，命能等级+5，墟器「苏玉成的戏谱」×1」
「相墟状态：永久消失，班主亡魂解脱」
密室开始震动，众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跑。跑到戏楼门口时，程屿回头看了眼正在崩塌的戏台，只见那尊班主木偶的红宝石眼睛闪了闪，像是在道谢。
基地的地下室里，江野正举着个哑铃炫耀肌肉，突然看到程屿等人推门进来，吓得手一松，哑铃砸在脚上。
“你们可算回来了！”江野单脚跳着，“苏晚刚从医院回来，带了她妹妹做的曲奇！”
苏晚端着盘曲奇走过来，看到程屿脖子上还没消的红纹，皱眉道：“又受伤了？这次是被傀儡咬了？”
“是背叛纹，已经没事了。”程屿拿起块曲奇，刚放进嘴里就僵住——味道居然和相墟里的松香一个味。
晏无音和白寻正坐在角落看戏谱，白寻突然指着某一页笑出声：“老大你看！这里画的牵丝结，和你给我编的手链一模一样！”
凌曳翻着从相墟带回来的丝线，突然抬头：“下一个相墟，可能轮到十方厄主里的‘棘’了。”她顿了顿，烟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凝重，“根据戏谱记载，他和班主苏玉成的关系不一般。”
沈星辞正在给戏谱插画，闻言抬头：“不管是谁，我们都能通关。”他举着画纸，上面画着五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在傀儡城里手拉手跑，身后跟着一群断手断脚的木偶，“就像这次一样。”
程屿看着画纸上的小人，突然笑了。或许相墟里的宿命难以摆脱，但只要身边有这群人，再难的关卡，也能笑着闯过去。
十方厄主的基地里，棘正对着一面破碎的镜子捏拳头。他的惩罚刚结束，脸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听说你的相墟被通关了？”烬靠在门框上，笑得不怀好意，“还是被那几个小鬼头？”
棘没说话，只是一拳砸在墙上，拳头渗出血来。
冬蝗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木偶——正是程屿在相墟里的叛逃弟子造型，眉眼处被人用刀刻了又磨，痕迹很深。
“别冲动。”冬蝗的声音很淡，“他们的命能在进化，现在动他们，得不偿失。”他顿了顿，把木偶扔给棘，“但账，可以慢慢算。”
棘接住木偶，指节捏得发白。木偶的脖颈处缠着根黑色丝线，像条永远解不开的锁链。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一半是冰冷的算计，一半是即将燃起的战火。
而下一场相墟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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