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曳的会议室在旧书店的地下室，入口藏在《百年孤独》的书架后面。程屿第三次撞到门框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江野总说这里像“霍格沃茨的密道，就是少了点魔法多了点霉味”。
“砰——”
这次不是撞门框，是江野把一个半人高的纸箱摔在桌上。箱子裂开条缝，滚出几瓶冒着泡泡的紫色药剂，标签上写着“万区城特产·喝了能看见相墟BUG的快乐水（副作用：可能长出猫耳朵）”。
“晏无音！白寻！你们俩可算回来了！”江野一把薅住刚进门的白寻，差点把人卫衣帽子扯下来，“这俩月在万区城是不是光顾着摸鱼了？药剂标签都贴反了！”
白寻的脸“唰”地白了，不是吓的，是被江野拽得气血上涌。他挣扎着指向身后，晏无音正站在阴影里，发梢沾着的星屑在灯光下簌簌往下掉——那是万区城相墟裂隙的特产，据说每一粒都藏着某个亡魂的碎梦。
晏无音没理会江野的咋咋呼呼，只是抬手比了串手语。白寻立刻当起翻译：“老大说，标签是故意贴反的，防的是万区城的‘窃影鼠’——那玩意儿专偷带正确标签的药剂。”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这瓶猫耳朵的是给江野哥带的伴手礼，老大说你上次说想试试‘毛茸茸攻击’。”
江野的脸瞬间涨成番茄色：“谁、谁要长猫耳朵！”
“我要。”沈星辞突然举手，暖调白皙的脸上带着好奇，“能变三花猫吗？我家以前养过一只，特别可爱。”
全场安静了三秒，然后爆发出哄笑。凌曳敲了敲桌子，烟灰色眼眸扫过众人：“先办正事。”她指了指墙上的投影，“下一场相墟【绯色星途·虚妄加冕】，培育者是十方厄主第六，绯色。”
投影上浮现出相墟资料，背景是片闪烁的霓虹星海，中间飘着行扭曲的字：“在这里，每个人的欲望都是加冕的冠冕，也是勒死自己的绳索。”
“SS级？”程屿皱眉，“比上次的学园相墟高两个等级。”
“高危级别的‘人心扭曲’和‘规则反噬’。”苏晚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资料里的红色警告，“也就是说，不仅相墟本身会骗人，连我们自己的执念都会反过来攻击自己。”
晏无音突然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个速写本，笔走龙蛇地画了个符号——像朵盛开的血色玫瑰，花瓣边缘却缠着锁链。白寻凑近看了看，念道：“老大说，这是绯色的能力标记，她能把人的欲望具象化成‘荆棘冠冕’，戴得越久，越容易变成她的傀儡。”
“那我们岂不是不能有欲望？”江野咋舌，“这谁顶得住啊！我还想赢了墟币换个新键盘呢！”
“可以有欲望，只要别被它牵着走。”凌曳的目光落在程屿身上，“上次学园相墟，你对冬蝗的在意差点触发规则反噬，这次必须控制住。”
程屿的耳尖有点发烫：“我知道。”
“所以这次的组队名单是——”凌曳顿了顿，投下一颗重磅炸弹，“我，晏无音，白寻，程屿。”
“凭什么不带我？”江野瞬间炸毛，“我上次可是踹飞了校长幻影！”
“因为你太容易冲动。”凌曳面无表情，“上次在图书馆，你差点因为幽灵学生骂你‘肌肉脑子’就引爆全场，这次去绯色的相墟，你怕是会当场给自己戴个‘暴躁冠冕’。”
白寻偷偷对晏无音比划：“江野哥炸毛的样子好像老大上次在万区城买的愤怒小鸟玩偶。”晏无音微微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那是凡人很难捕捉的、流动的光影波动。
“苏晚留下，负责分析相墟实时数据。”凌曳继续安排，“江野……”
“我留下看基地是吧？行吧行吧。”江野垮着肩膀，突然眼睛一亮，“那瓶猫耳朵快乐水给我留着！”
沈星辞突然举手：“我能申请旁观吗？不需要你们保护，我只想看看SS级相墟是什么样的。”
凌曳挑眉：“你还没加入组织。”
“但我有【共情】能力。”沈星辞的语气很认真，“或许能帮你们分辨哪些是相墟制造的虚假情绪。”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保证，绝对不会乱碰任何带‘冠冕’字样的东西，包括蛋糕上的糖霜装饰。”
众人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凌曳最终点头：“可以，但必须跟紧我，不许擅自行动。”
会议结束后，程屿被晏无音叫住。后者递给他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枚银色的星蝶吊坠，和相墟里那个校园卡上的图案几乎一样。
“老大说，这是用万区城的‘记忆银’做的。”白寻解释道，“遇到绯色的冠冕时，捏碎它能暂时屏蔽欲望干扰——算是给新队友的见面礼。”
程屿愣住了：“我们……算是队友了？”
晏无音没说话，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触碰到的瞬间，程屿仿佛看到无数破碎的画面：相墟裂隙里的星屑，实验舱里的冰冷液体，还有一个模糊的白衬衫背影……这些画面快得抓不住，像指间流过的光。
“老大说，你对冬蝗的执念很特别。”白寻突然开口，语气难得正经，“既不是恨，也不是怕，是想‘弄明白’——这种执念在绯色的相墟里，可能是双刃剑。”
程屿握紧了星蝶吊坠：“我知道该怎么做。”
另一边，江野正缠着苏晚看那瓶猫耳朵快乐水。“真的会变猫耳吗？会不会有尾巴？”他戳了戳瓶子，“要不我们先试试？反正离明天出发还有一天。”
苏晚无奈地叹气：“这是万区城的三无产品，喝出问题怎么办？”
“能有什么问题？大不了长出尾巴我就天天摇给你看。”江野拧开瓶盖就要喝，被沈星辞一把夺了过去。
“还是别试了。”沈星辞把瓶子放回箱子，“万一真长出尾巴，明天怎么给我们送行？总不能摇着尾巴说‘祝你们好运’吧？”
江野：“……”好像更想试试了怎么办？
地下室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有晏无音和白寻的角落还亮着。晏无音正在速写本上画下一场相墟的地图推演，白寻趴在旁边，嘴里叼着晏无音给的草莓味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老大，你说绯色的相墟会不会像万区城的游乐园？我上次看到海报上有旋转木马……”
晏无音笔尖一顿，在地图边缘画了个小小的旋转木马，旁边标了个问号。白寻凑过去看，突然笑出声：“老大画的木马怎么长着荆棘腿？好丑啊。”
晏无音没理他，只是把速写本往他面前推了推。月光从气窗溜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白寻的发梢泛着柔和的白光，晏无音周身流动的光影第一次变得安稳，像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拢住了。
程屿路过时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凌曳说的话——白寻是唯一能免疫晏无音能力副作用的人。或许不是免疫，是白寻的存在本身，就是晏无音那“不可名状”的虚无里，最实在的锚点。
第二天清晨，出发前的准备室里一片混乱。江野非要塞给程屿一个“幸运符”——其实是他昨晚偷偷剪下来的自己的一缕头发，用红绳绑着，说是“肌肉记忆加持，揍人更有力”。苏晚给每个人准备了抗精神污染的药片，包装上画着Q版的防暴盾牌。
沈星辞背着个小小的双肩包，里面装着苏晚给的急救包和自己的笔记本，看起来像去春游。凌曳检查着装备，烟灰色眼眸里没什么波澜，只有在看到晏无音把一个备用速写本塞进白寻背包时，嘴角才微微动了动。
“准备好了吗？”凌曳举起同契钥，钥身泛着淡蓝色的光。
“等一下！”白寻突然举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往程屿手里塞，“老大说这个给你——万区城买的‘防坑指南’，上面有绯色的十个小习惯，比如她讨厌香菜，所以相墟里的香菜很可能是陷阱。”
程屿看着手里的小本子，封面上画着个龇牙咧嘴的香菜精，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见香菜，杀无赦！——白寻代笔”。
他忍不住笑了，抬头时正好对上晏无音的目光。那流动的光影里，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暖意，像春雪初融时的阳光。
同契钥的光芒越来越亮，将五人的身影吞没。江野在最后一刻大喊：“记得给我带绯色的签名照！要穿红裙子的！”
光芒散去，地下室恢复了平静。苏晚捡起程屿落下的星蝶吊坠盒子，发现里面垫着张纸条，是晏无音的字迹，只有一行：“欲望如星，可摘，不可沉。”
她把纸条收好，转身看向监控屏幕。屏幕上，【绯色星途·虚妄加冕】的相墟入口正在缓缓打开，里面飘出的不是霓虹，是漫天飞舞的血色玫瑰，每一片花瓣上，都映着某个等待被吞噬的欲望。
新的棋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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